选豪,皆雪霜锻炼已经十年者,柔韧精劲。故卒不败。”累岁积豪,始足制一笔。其诜伐束缚之法,亦与他工异。惜不传矣。沈后不知所终。
  同时有梁仪者,以制砚闻。梁仪者镇江人,或曰姓名盖逸矣。善制砚,严于选石,若沈利之选豪,虽端石略不佳者,辄置弗琢,率数岁乃成一砚。他日游某氏园,止花砌旁,指一石曰:“是可为砚。”某氏取付之。三年不成,一旦成之,命曰:“井田砚。”砚池中刻牛一头,墨堂为“井”字文,隐起如线。以归某氏,某氏睨之笑曰:“奇则奇矣。然分畦画轸,将牵牛而蹊田耶!”梁使试以水,则井字没与石平,牛亦转动如生,水干则复,始讶其神。梁曰:“吾因其材而琢之。不然则废井矣。向窃不得其制,是以久而弗成也。”窃叹精能如二子,所谓技进乎道者欤?李介夫述而称之,余为之合传。嗟乎!选之必精,用之必当,独笔砚乎哉?
  蜘蛛
  马耳山瞰海州城。有蜘蛛宅山上,不知几何年物也,亦往来云台、伊芦、大伊诸山,能神怪。土人往往见之,或如寒月嵌霄,倏忽上下,大小不常,盖其珠也。间游海中,戏弄海舶。或离水升空,已复在水,而舶中器具,略不摇撼。人亦习之,不为骇异。有吴某尝出于道,见西林黝黑一障,而光烁可鉴。渐近,觉沙石扑面。急伏地,乃闻骤风怒雹,浮身而过,神智迷惑。须臾而定。起视西林,黑光东矣。人曰:“此蜘蛛过也。”视吴面色如傅靛。洗之乃去,而水不加蓝。海州城内,常有大风寒晦,而城外喧旭,草木不摇,或以为亦蜘蛛所为也。
  书吏
  山西有书吏,自太原假归,携二仆策蹇负囊。路遇少妇,亦骑驴相先后,从一童子,盖弟送其姊归其夫家者也。稍相问讯,遂与目成。童徐行,见道旁树巅有鹊巢,潜上取l。既下而妇远矣,度姊已至其家,遂不前而返。妇既谐吏行,乃忘分道,亦不知童子未从也。
  日昃抵一村,吏之佃舍在焉,止妇与宿。夜将半,二仆相与谋攫囊橐逸去。绐佃舍佣者曰:“我先归耳。”佣信之。已闻吏所声甚哗,亟起索烛往觇 ,则吏与妇并为盗所杀,浴血中得其家v草刀。惧获罪,即瘗尸郊外。
  数日,妇夫迎妇于妇家,家以既归对。诘诸童子,得中途探巢,妇与书吏偕行状。急踪迹之,至佃舍曰:“归矣!”至吏家则讶曰:“未归!”乃共执佣者讼之官。佣吐实,且曰:“必二仆杀之,故逃。”官以为然,亟捕二仆讯之,则坚不承,曰;“窃窜不敢隐,实未杀人。”既往发尸,妇尸已不见,吏与一僧尸耳,而僧尸固无创,莫不骇异。狱遂久不决。
  先是,佣者女尝与邻人之子私,既而绝之。其夜邻子复往,值妇与吏寝,疑女别遇,忿甚,索得厩中v草刀杀之,逃去。既而知其误,复归调女,女不许。邻子怒且骂曰:“恨尔夜不曾杀女!”女诧其语,窃告佣者白官,执邻子,一鞫而伏,终以杀僧无验,又不得妇尸,缓其狱。遣胥挟童子,廉诸他邑。有妇浣溪上,童子乃言直其姊也。妇亦惊涕相问,遂告以由。方妇之瘗郊外也,迟明,有二僧过瘗所,觉土中触触动,掘视得二尸,妇伤刃未殊,已苏矣。一僧欲取为梵嫂,虑此僧见梗。遽扼杀,并吏掩之,负妇归寺中。潜蓄顶发,易衣冠,遁居他邑。至是僧他适,妇出浣衣,获遇其弟云。于是执僧及邻子抵罪,余各论律有差。
  耳食录二编卷五
  魏翁
  魏翁病革,呼诸子问曰;“视吾何如?”诸子曰:“固无虑。”又问诸姬,诸姬曰:“固无虑。”翁曰:“脱我死,尔曹何为?”诸子泣曰:“万有不讳,翁所教画,必遵必赴,敬承厥志,毋敢贻翁羞!”诸姬泣曰:“恩谊深矣!有生之年,皆公之身也,敢有二志!”翁乃益悲痛。恍惚之间,见二人催请甚急,不禁随之。
  行至一殿廷,有衣冠数人相揖就坐,其一曰:“候公许时,何迟迟其来?”其一曰:“必顾孺弄稚,不能遽舍。”翁唯唯,问:“此是何地,诸公何人也?”其一曰:“地则阴府,吾属冥判耳。”翁始悟已死,大惊投地,哀吁求生。其一曰:“此何负于公,公乃不愿?”翁泣曰:“乐生恶死,万物之情也。夫家之所有,皆得而有之。乃身之所有,反不得而有。死生之判,苦乐悬绝矣。故吾所愿。在彼不在此。”其一曰:“公终不死亦良乐。然公果终不死,则苦乃无尽。公固不思耳!”翁哭且拜曰:“苦乐所不暇计,但使我复生,有感阮怨!”其一忻然语众曰:“此公亦太俗,姑听其还,使尝而后信可也。”众微笑颔之,复命前二人引还。霍然而苏,由是病痊愈,家人亲串走相庆,翁亦私心自幸,谓求而得之者也。
  是岁长子举于乡,明年成进士。仲子、季子相继青其衿,食饩于庠。诸子妇皆孙,以男以女,门闾兴。翁步履益健,诸姬多孕,连举数子,鸡豚牛马之畜,硕大蕃滋。其姻娅连结,皆贵家巨姓,乡邑间号称鼎盛。
  然翁之季年,食不充口,衣不周体,疾病无药饵,其死也以缢。茕茕妇孺不能为丧,衾冒棺椁之薄,犹 于邻里。七日而后敛,行路哀之。问其故,则长子死于官矣;仲子奔之,遇盗杀而尸诸途。季子邪而侈者也,健讼而好博,与吏胥相倚,为乡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