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世家。陈曰:“此谁氏居宅?”答曰:“即舅氏胡姓也。请少待,入省舅氏。”狐入见胡母,周旋毕,曰:“表妹何弗出见?”胡母曰:“东园中采花去矣。”狐辞出,约陈同入东园。陈曰:“来此何为?”狐曰:“佳人在此矣。”既入,见花木成蹊,红紫丛中隐隐露一亭,有二八女郎与二婢嬉戏其间。行既近,狐曰:“霞妹若大,不问兄好耶?”女方欲启齿,忽见陈,俯首不语。狐曰:“此愚兄至友。”令陈揖之。女含羞还礼。陈见女郎娇波流慧,细柳生姿,实生平所未睹,注目不移,竟忘顾忌。狐窥陈情形,故与飞霞攀谈曰:“妹子青春几何?”答言:“十六岁。”狐曰:“姑家姓甚?”飞霞双颊飞红。大婢笑曰:“我未见表兄以是言问未嫁之表妹者,若告老夫人,叱辱当不免。”狐视陈仍眈眈目视,因咏唐诗一联云:“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陈会意微笑,遂与狐出。狐曰:“请君先归,仆即至。”陈醒,知狐约以梦遇。回忆女郎容华,反恨梦醒之速。未几,狐至。曰:“为君亲事将牙磨去五分,乃其事不成,如何?”既而曰:“仆有姨妹,年相若,容华不分上下,再往彼处媒之何如?”陈曰:“一自敬亭看过山,曾经沧海难为水。”狐闻之怅然,乃曰:“成事在天,而谋事由人。请限五日,再为君谋之。若事再不谐,仆末如之何也已。”言已遂去。果五日始至,曰:“谐矣。但有微嫌,不敢不告:谷则同室,死不同穴已耳。”陈曰:“前妻已故,合葬有人,此何嫌也?”狐曰:“若然,请君择日过门。”陈曰:“旬日可乎?”狐曰:“虽有君命,何其速也?”陈亦笑曰:“情急矣,仆犹以为迟。”狐诺之。至期,胡果送飞霞至。陈视之,较初见时更艳绝。自此后狐来暂稀。霞生三子皆贵。陈逾八十,霞渐以家务交子媳,而为陈理身后事。经营方毕,陈无病终。既殡,霞亦亡去。

  虚白道人曰:狐之助陈,可谓至矣,然皆弗求助而狐助之。苟放利为心,谘询仰望,恐狐将厌而弃之矣。黄帝遗元珠于赤水,离朱索之不得,象罔求而得之,如是如是。

  狐能解制艺,大奇。 上元李瑜谨注



  安 燕 贻

  乡人某,以赁车为业。言尝载客至登州,见店门外一童子,年约七八岁,聪明清秀,丰姿甚美。某亟目之曰:“何物老妪生此?”店主指谓曰:“此安相公,对门张氏甥。其中有一段奇文,店事毕,为客言之。”既扃户,某好清谈,向店主询其事。店主曰:“敝庄东西长六里有馀,店在庄之东首。西首有安燕贻者,邑诸生,好排难解纷,邻村倚之无讼狱之累。与小店对门张姓名芳者结儿女亲,安男而张女,男女同庚,皆十五岁。结姻之二年,十月间,店迤东里许演剧赛神,燕贻之子顺亦来观剧。甫至张门,见张女适立门内。两家原系旧戚,男女素相识,因问曰:‘家中得无人乎?’女曰:‘都看戏去矣。’顺竟入,跟女至卧室,遂相欢好。事已,两幼无知,不谙禁忌,顺适口渴,饮盎中冷水,遂暴病,遍身汗出,不能移寸步。女手足无措,尤恐看戏人归,急扶顺至闲园小屋中。女往来审视无停止,犹冀病瘥。比夜半,气已绝。是夕值大雪,女忍泣负尸委园内灰池中,覆以乱柴。比晓,雪已盈尺,家人复将残雪悉t于池,而其迹遂泯。未几,女腹渐大,母曰:‘病乎?’女曰:‘非也。’母怒,逼令自尽。女曰:‘儿固宜死,然宜死于安门,不宜死于母家。’母闻女言有因,苦问之。以实告。张欲将女送过安门,安曰:‘小儿出亡,迄今未知下落,何能娶媳?’张曰:‘前已定过门之日,今已届期,先将小女送来,俟婿归成礼,未为不可。’安不欲,张强之。过门后,姑见女之情形,知为有孕。问之,女曰:‘夫归自知。’姑曰:‘吾子何时往?复往何处去?’女曰:‘十月间至媳家,媳实不知其去向。’姑疑信参半,终日辱骂。女不堪,深夜自缢。姑梦子云:‘媳之孕,实儿之子,今将缢,可速救之。’母醒,大惧,呼家人共往视之。女已缢,急解释之,寻苏,自此姑媳始和。弥月,产一子,安夫妇甚喜。过百日,方询子之下落,女实以故告。店外所见之童子即安燕贻之孙,而顺之子也。”后闻张氏训子有方,廿岁领乡荐。

  虚白道人曰:幸哉,安氏之有一线之祧续也。然其始,余为之深虑者则有三焉:安顺死于张室,己既无子,何有于孙?此祧续之无望,一也;安顺虽交于张氏,而一索未必得男,此祧续之将断,二也;张氏虽有遗腹,男女未卜,使张氏缢死,母子偕亡,此祧续之终绝,三也。虽涉幽期,能生贵子,岂非天道福善之一验哉?盖既为诸生,而排难解纷者,甚属寥寥也。

  张女守志抚孤,勿以未婚私媾哂之。 上元李瑜谨注


  薛 维 东

  薛维东,河南人。与乡人娄尚义幼同几砚,同时入泮,又同年举于乡,乃造就相似,命运悬殊。娄连科会殿,未几为郡守,除广西柳州府,车马赴任,荣耀何似。薛乃仆仆公车,数战皆北。家固不裕,又连应春官试,既需资斧,且无馆谷,以致家徒四壁。因思生平交好无有过于娄者,遂称贷而往,两月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