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满洲土人而为关内之山东人。且山东人之往东三省者类以剽悍之民为多,譬如里有无赖不事正业,父老及邻人均忧之,均缚而至临海之地方,少集资与之,使赴关外谋生,并美其名曰送,于是此无赖遂乘船而往满洲矣。然其终不能谋生如故,遂辗转而为马贼,大概今日关外之马贼均山东人也,而马贼今日所以如此众多者,亦良由山东人中之不能谋生计、务正业者源源而来关外入伙也。此种人之在北满及东海滨者,颇多奇男子。国无英雄留心边事,遂使此辈为盗贼以终,岂此辈之罪哉?

  往年亦有人提倡招致马贼,且美其名曰杰,意将有以大用之。事虽未成,然亦颇具眼力。但予之意不然,如于承平之时招致此种人而给以厚禄,养其惰性,未免可惜;如欲用其为个人死士,向国内争权夺利,以致荼毒生灵,为罪更大,均非予所取也。苟有雄杰者出,欲用兵于东北,为四千余年之古国壮其威声,则是种马杰一招便来,其勇武可驾哥萨克骑兵而上之,拼死一战洗我国耻,亦不负男儿好身手矣。苟非此者,匪特马贼不就抚,抚之而不善于用之亦终于为害也。

  将来东北国境不发达则已,苟一发达终是此辈马杰之世界也。将来南洋群岛不扩张则已,苟一扩张亦终是我国华侨之世界也。华侨乎,马杰乎,是皆强大我中国、巩固我国境、开拓我殖民地万不可少之人才也。

  或谓予乃以马杰比华侨,未免无礼。此言也予固不能不抱歉,然予亦未尝无说也。按明末清初郑芝龙占领厦门与清人抗,以厦门为思明州,后兵败往台湾,其子成功继其位,虽大事未成,而革命种子乃为成功所手植以传至今日。此革命种子无他,即秘密会社是也。初名天地会,其一派流于暹罗、新加坡、新旧金山、檀岛者易名曰三合会,现时之华侨犹多有三合会中人,而其祖若父固莫不为海外避秦之人,当时清庭又何尝不以叛贼呼之乎?彼马杰者亦不幸而在穷边绝域耳,如其在洋岛之中又何尝不有坚忍之精神以事商业?质言之,是皆郁郁不得志于国内之人而已。华侨固当尊崇,马杰亦不可厚非也。天苟不亡中国,华侨与马杰必能各抒其进取之精神、坚忍之能力,为中国扬国威于北陆、南洋间也,国之人其勿等闲视之。所谓隐居之士尝与政治有关,其用意盖首在恶政治之龌龊,故远而避之,是则所谓隐者只以不近政治界为标准,其余毋论寄身于何地,均足以言隐也。故人有隐于伶界、隐于商界、隐于酒乡、隐于僧寮之称,而不必拘拘于深山峻岭、竹篱茅舍也。然则华侨、马杰又何尝不可曰隐于商界、隐于盗窟乎?且孤岛重洋无异于蓬莱之境,穷边绝北随处是白云之乡,谓曰隐居,孰道不然?伊人何在,增予遐想也。

  予偶撰一“盗隐”之名词使人骇怪,兹又见卫泳之《悦容编》又发明有“色隐”二字,以为一遇冶容令人名利心俱淡,如迦陵妇人集所谓“爱玩贤妻,有终焉之志”者,均色隐也。谢安之东山丝竹、马融之绛帐笙歌,即是此中名人,有足称者。近日不乐名利之人多卜居上海,而上海又繁华冠全国,为南方花薮,与其以“市隐”名,何如赏心寻乐以“色隐”名乎?虽然,此中苦况个中人亦有难于告人者,偶信笔及此,予又呕心血乱发牢骚矣。

  在世界上作人已是一件苦事,而作中国人更苦;中国人固然苦,而中国人中之女子为妓女者乃苦至无可伦比。予每一涉足花丛,必闻见许多凄惨之事,扫兴而退,遂以是为畏途。嗟乎!安得黄金千百万,尽超脱千百万可怜之女子出火坑哉!

  讲社会主义者有废娼之说,其实此事目前何能作到?予并非反对此说,反对徒托空言,于事无补,仅务为深远之谈者也。夫女子卖娼,与之交者仍男子也,并非与禽兽合也。男女相交有对待之性质,胡男子以为乐,妓以为苦,而其他女子之交男子者又不以为苦?此其故可以自由与不自由二语分解之。为娼者与人交乃不自由之交接也,既言不自由则非娟之所自愿可知,然胡为而致此?则鸨母领家之罪也。顾鸭母领家亦有说,曰:“我之妓女固我之金钱所购来者,我为资本家而彼为劳动者,是当服从命令与人交接勿厌,以饱我囊橐。”斯言也违背人道极矣,以美国解放黑奴之例言之,文明国之人尚不以异种人为奴,而自国之人乃反以同胞为贩卖品,此应受死刑者也。若言资本家与劳动者之地位,则资本家应保护劳动者,工作尚有时间,应接岂无限制?似彼鸨所为惨无人理,固法律所不能许者也,然救正之法如何?是仍须以法律制限之。

  予若得为议员,定提出一议案于议院,曰“娼妓保护案”,请定为律法。此律法之内容乃为逐渐废娼的政策,其办法缕列于左:

  (一)饬全国巡警调查各管辖区域内之娼妓,无论领家所有抑系父母作主,均须报名请领证书。每证书收费一元或二元,自领之后即认为公娼,并目之曰第一班公娼。

  (二)第一班公娟分三级,略如租界之长三、幺二、野鸡等。第一级三年期满准其自由,第二级二年期满准其自由,第三级一年期满准其自由。自由后适人与否,领家与父母均不得干涉之。有愿入济良所、工厂者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