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疑信参半。乃语之曰:「吾亦来输料者,与某官手下人素相知,顷已缴矣,今当为汝等代缴之。」乃驱其一车去,至料厂,诣某委员处。某见其面目光泽,衣履鲜洁,疑为乡间富室也,乃倍索钱十余缗。公略与辨,辄大怒,令从者以鞭笞驱之出,而扣留其车牛。公急驰回馆,立命材官,持令箭,缚某委员至,一面召河帅议事。某至,略诘数语,即命牵出斩之。河帅亟长跽为缓颊,良久乃命释回,以重杖杖之数十,荷以大校,枷号河干。诸厂委员,悉震慑失次,而乡民输料者,随到随收,无敢稍留难矣。
  长牧庵相国麟,巡抚浙江,闻仁和令某,有贪墨声,乃微行访察之。一夕遇令于途,直冲其卤簿而过,隶役方呵叱,令识为公,急降舆谢罪。公问何适,以巡夜对。公哂曰:「时仅二鼓,出巡无乃太早?且巡夜所以诘奸,今汝盛陈仪卫,奸人方引避不暇,何巡察为?无已,其从我行乎?」乃悉屏从人,笑谈徐步,过一酒肆,曰:「得无劳乎?与子且沽饮。」遂入据坐,问酒家迩来得利何如,对曰:「利甚微,重以官司科派,动多亏本。」公曰:「汝一细民,科派胡以及汝?酒家颦蹙曰:「父母官爱财若命,不论茶坊酒肆,每月悉征常例,蠹役假虎威,且取盈焉,小民何以聊生?」因历述令之害民者十余事,不知即座上客也。公曰:「据汝言,上官独无觉察乎?」曰:「新巡抚闻颇爱民,然初到,一时何能具悉?小民亦胡敢越诉?」公略饮数杯,付酒钱出,笑语令曰:「小人言多已甚,我不轻听,汝亦勿怒也。」行数十武,忽曰:「此时正好徼巡,盍分道行矣?」令去,公复返至酒家,叩门求宿。对以非寓客处,公曰:「固知之,我此来,非以求宿,特为护汝来耳。」酒家异其言,留之。夜半,剥啄声甚厉,启视,则里胥县役,持朱签,来拘卖酒者。公出应曰:「我店东也,有犯,我自当,与某无涉。」胥役固不识公,叱之曰:「本官指名拘某,汝胡为者?」公强与俱至署,令升座,首唤酒家,公以毡笠蒙首并绾登堂,令一见大骇,免冠叩首。公升座,索其印去,曰:「省得一员摘印官也。」

○和|供词
  宣统庚戌秋,北游京师,从友人某枢密处,获睹嘉庆初故相和|供词。用奏折楷书,犹是进呈旧物。惜仅存四纸,不过全案中千百之一。其讯与供亦多不相应,盖又非一日事矣。寻而存之,以见当时狱事之梗概。
  一纸系奉旨结问事件,凡两条:
  一问和|:「现在查抄你家产,所盖楠木房屋,僭侈逾制,并有多宝阁及隔段样式,皆仿照宁寿宫安设,此僭妄不法,是何居心?」
  一问和|:「昨将抄出你所藏珠宝进呈,珍珠手串有二百余串之多,大内所贮珠串,尚只六十余串,你家转多至两三倍并有大珠一颗,较之御用冠顶苍龙教子大珠更大。又真宝石顶十余个,并非你应戴之物,何以收贮如许之多?而整块大宝石,尤不计其数,且有极大为内府所无者,岂不是你贪黩证据么?」一纸系和|供词,凡二条:
  奴才城内,原不该有楠木房子,多宝阁及隔段式样,是奴才打发太监胡什图,到宁寿宫看的式样,依照盖造的。至楠木都是奴才自己买的,玻璃柱子内陈设,都是有的。总是奴才胡涂该死。
  又珍珠手串,有福康安、海兰察、李侍尧给的。珠帽顶一个,也是海兰察给的。此外珍珠手串,原有二百余串之多,其馈送之人,一日记不清楚。宝石顶子,奴才将小些的,给了丰绅殷德几个(丰绅殷德为和|子,即尚和孝公主者)。其大些的,有福康安给的。至大珠顶,是奴才用四千余两银子,给佛宁额尔登布代买的,亦有福康安、海兰察给的。镶珠带头,是穆腾额给的。蓝宝石带头,系富纲给的。又家中银子,有吏部郎中和精额,于奴才女人死时,送过五百两。此外寅着、伊龄阿都送过,不记数目。其余送银的人甚多,自数百两至千余两不等,实在一时不能记忆。再肃亲王永锡袭爵时,彼时住原有承重孙,永锡系住之侄,恐不能袭王,曾给过奴才前门外铺面房两所。彼时外间不平之人,纷纷议论,此事奴才也知道。以上俱是有的。
  又一纸亦系供词,而问词已失之,凡十七条:大行太上皇帝龙驭宾天,安置寿皇殿,是奴才年轻不懂事,未能想到。从前圣祖升遐时,寿皇殿未曾供奉御容。现在殿内已供御容,自然不应在此安置,这是奴才胡涂该死。
  又六十年九月初二日,太上皇帝册封皇太子的时节,奴才先递如意,泄漏旨意,亦是有的。
  又太上皇帝病重时,奴才将宫中秘事,向外廷人员叙说,谈笑自若,也是有的。
  又太上皇帝所批谕旨,奴才因字迹不甚认识,将折尾裁下,另拟进呈现,也是有的。
  又因出宫女子爱喜貌美,纳取作妾,也是有的。
  又去年正月十四日,太上皇帝召见时,奴才因一时急迫,骑马进左门,至寿山口。诚如圣谕,无父无君,莫此为甚。奴才罪该万死。
  又奴才家资金银房产,现奉查抄,可以查得来的,至银子约有数十万,一时记不清数目。实无千两一锭的元宝,亦无笔一枝、墨一匣的暗号。
  又蒙古王公,原奉谕旨,是未出痘的,不叫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