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穴,李翱观涛江。”又云:“东野动惊俗,天葩吐奇芬。张籍学古淡,轩n避鸡群。”故于东野则称字,而于群弟子则称名,若孔子称蘧伯玉、子产、回也、由也之类。而《唐史》乃使东野与群弟子同附于退之传之后,而世人不知,遂皆称为韩门弟子,误矣。

  老杜《赠李潮八分歌》云:“秦有李斯汉蔡邕,中间作者寂不闻。峄山之碑野火烧,枣木传刻肥失真。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峄山之碑”至于“苦县光和”人多未详,王内翰亦不解。谨按:老子,苦人也,今为亳州卫真县。县有明道宫,宫中有汉光和年中所立碑,蔡邕所书。仆大观中为永城主簿日,缘檄到县,得见之。字画劲拔,真奇笔也。且杜工部时已非峄山真笔,况于今乎?然今所传摹本亦自奇绝,想见真刻奇伟哉。

  涑水先生一私印曰“程伯休甫之后”,盖出于《司马迁传》,曰:“重黎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宣王时,官失其守,而为司马氏。”故涑水引用之耳。伯休甫者,其字也。古字一字多矣,如袁丝、房乔、颜籀之类,三字无之。独本朝有刘伯贡父、刘中原父。或云二人本字贡甫、原甫,以犯高鲁王讳,故去“甫”而加“伯”、“中”,时人因并三字呼之。此说非也。六一先生作《原甫墓志》云:“公讳敞,字中原父,姓刘氏。”“熙宁元年四月八日卒。”以此可知,彼但见钱穆甫以避讳,人或呼为钱穆,或呼为穆四,遂并二刘失之误矣。

  《曹成王碑》句法严古,不可猝解,今取其尤者笺之。“大选江州,群能著直略反职。王亲教之,抟徒官反力勾卒。羸越之法,曹诛五畀必利反。”今释于此:著职者,各安守其职也。抟力者,结集其力也。勾卒者,伍相勾连也。羸越之法,“羸”当为“嬴”,谓秦商君、越勾践教兵之法。曹诛五畀者,曹,朋曹也;若有罪,则凡与之为朋曹者,咸诛之。五,什伍也,凡有所获,则分而畀其什伍之兵也。盖利害相及,则战不敢溃,而居不敢盗,此乃勾卒嬴越之法。或曰:羸,谓衰羸也;越,谓超越也;凡战,罚其衰羸,赏其超越也。然无勾卒之义,当从前说。

  “日临公馆静,画满地图雄。剑阁星桥北,松州雪岭东。华夷山不断,吴蜀水相通。兴与烟霞会,清樽幸不空。”右杜工部《严公厅咏蜀道画图》。是时,武跋扈,微有割据之意,故公于诗讽之。云“山不断”、“水相通”,以言蜀道不可割据也。幕下有益于东道者,如此。

  鲁臧武仲名纥,孔子之父,鄹人。纥,乃叔梁纥也。皆音恨发反,而世人多呼为核。有一小说:唐萧颖士轻薄,有同人误呼武仲名,因曰:“汝纥字也不识。”或以为瞎字也,不识误矣。

  亳州永城县之七十里有芒砀山,山有岩曰紫气,此盖高帝避难所也,复有梁孝王墓。仆尝与宿州知录邵渡同游,入隧道中百余步,至皇堂。如五间七架屋许大,周回有石门子十许,上镌作内臣宫女状。中有大石柱四,所以悬棺,棺不复见矣。入时必用油圈以为烛。其中盛夏极凉,如暮秋。时山下有居民数百家,今谓之保安镇,盖当时守冢之遗种也。土人呼墓为梁王避暑宫,故老云:“前数年,时有人入其中,常得黄金而出,今不复有矣。”《孝王传》云:未死“财以钜万计,不可胜数。及死,府藏余黄金尚四十余舆,他财物称是。”想见当时送葬之物厚矣。魏武帝置发冢中郎、摸金校尉,如此冢盖无不发者。然古人作事奇伟可惊,非后世比也。

卷第五

  绍兴三年夏六月,明州阿育王山住持净昙,以宸奎阁所藏仁宗御书诣行在。所献书凡五十三轴,字体有三:一曰真书,二曰飞白,三曰梵书。其上二书世多见之,而梵书亦自奇古可骇愕也。又有团绢扇三柄,皆有御书。一长柄者三尺许,恐是打扇,用白藤缚柄。而三扇皆以青笺纸为上下承萼,制度极草草,今中产之民所耻也。大哉,仁宗之盛德也!
  《唐史》载:郑虔集当世事著书八十余篇,目其书为《荟蕞》。老杜《哀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公虔》诗云:“荟蕞何技痒。”又按《韵略》:荟,乌外切,草多貌,如“荟兮蔚兮”之荟。蕞,徂外切,小也,如“蕞尔国”之“蕞”。虔自谓其书虽多,而皆碎小之事也。后人乃误呼为《会粹》,意为会取其纯粹也,失之远矣。盖名士目所著书多自贬,若《鸡肋》、《脞说》之类,皆是意也。“技痒”者,谓人有技艺不能自忍,如人之痒也,老杜以谓虔私撰国史,亦不能自忍尔。“蕞”一音在外切,小也,两音一意。

  楚子问齐师之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注云:“马牛之风佚,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论。”然注意未甚明白。仆后以此事问元城先生,曰:“此极易解,乃丑诋之辞尔。齐、楚相去南北如此远离,马牛之病风者,犹不相及。今汝人也,而辄入吾地,何也?”仆始悟其说,即《书》所谓“马牛其风”,注云“马牛其有风佚”,此两“风”字同为一意。

  仆读《史记》,因叹曰:“天道远矣。吁,可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