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令烟绝。余无他物。选秀慧童子十五岁者二人,丫其髻而赤其脚,名之曰:“清风明月,”使背立几前。先祖母率姑母、先母及诸姊妹,垂筠帘,坐于东楹,先君子率予兄弟翼坐帘外。僮仆辈有令观者,有不令观者,一惟术人之命是听。

  漏三下,术人炷香于炉,焚符于烛,教二童俯身从胯下反视几下圭窦,问曰:“何所见?”曰:“开门矣。”术人即噙水向壁上e之,复亟问:“何如?”童曰:“梳头矣。匀面矣。”既而曰:“易履矣,着衣矣。”术人曰:“然则可以出矣。”噙水三e之,瞥见一女子立几后,约长五尺许,衣大红衫,拖素裙,眉目娟好,微笑作羞耻态。术人嘱曰:“太太在此,可为礼。”女则裣衽再拜。术人曰:“太太最尊贵,胡为不行全礼,乃以一福了事耶?”女子以袖掩口,微笑不动。术人亦笑曰:“是见人多怕羞矣。”令童向前,把其袖牵出几外。童子力牵,女子力却,相持良久。术人作急状,止之曰:“彼修仙人,性村野,且放手,我自有处。”童子乃放手,女子仍还故处。

  术人复e水壁上,倏又一女子出,双鬟垂髫,齿灵于前,貌犹娟妙,衣浅碧衫,腰下衣树叶一围,长尺余,赤双足,而手足指爪,皆长四五寸,并立几后,左顾红衣而笑。术人曰:“汝姊幽居久,习于村野,见太太不复知有礼数。汝最知礼者,可率伊行礼,无失仪,致重我罪累也。”女子乃推前女,绕出几外,捺其头令跪,举止柔媚,观者神痴,拜讫,还故处,术人复以水e之,随隐。

  于是神其术,厚赐而遣之,细询二童子,当牵袖之时,是人耶,非人耶?童子曰:“不知是人与否,但把其臂,如握棉絮,力又微弱,才四五牵扯,已汗出淫淫,娇喘不胜矣。如非术人令放手,再两三扯,即可扯至太太前矣。”予时年十四,至今记之了了,每举以告人,无有能测之者,或谓即障眼法,不足为异。然障眼法,不过能障眼耳,未能有握之有质者,是不可解。

  恩茂先曰:此记如善奏口技者,无不逼真。

  某 太 医太医某,大兴人,失其姓名。轻裘肥马,日奔走于九门,以是致富。延者日积于门,非日晡不到病家,不顾病者之望眼穿也。每视一病,写一方,不论效不效,例奉千钱,否则不至也。日暮归,从人马后,囊橐尽满,人或怪其来迟,则色然曰:“甫从某王、某公主、某大老爷府宅中来。”盖非一时势位炫赫者,不肯流诸齿颊也。人无如之何,任之而已。

  一日,看病归,独宿斋中,梦见一人,若甚相熟,而不记姓名,持片纸付之曰:“时日至,所负当见还矣。”医取纸反复检视,空无一字,怀惑间,已失其人所在。惊而寤,听漏声三下,家人叩户报孺人生子矣。医毛发森竖,心知子为索债者,特未审所负几何耳。子既长,忤逆异常,视父母如寇仇,看钱财如粪土,日向母索钱百文,顷刻即尽。积十余年,家渐落,母或稍吝,则裂眦相向,势将用武。母惧而复给之,不敢面斥,阴诉医,医闭目摇首曰:“勿再言,此子使我心胆坠地。”因以所梦告妻,妻惊曰:“有字之券,或可量力取偿;若无字之券,知负彼几何。宁有穷斯耶”老奴以药杀人,不知几许,新鬼繁冤旧鬼哭,此子必其酋也。彼奉冥檄,挟恨而来,敢与之较耶?“言次大恸曰:”老奴草菅人命,毒心应手,致获此报。牵率老娘,以致于此,老奴已矣,抑念老娘何辜乎?“妾从旁慰谢曰:”大郎虽不肖,小郎行当成立,何必反目?“妻唾其面曰:”呸,汝痴心,尚过望耶?天之报施老奴者,如此不爽,纵有百子,亦必沆瀣一气,岂复有以德报怨者?“医默然无以应,条T而已。

  又十余年,一夕,复梦其人至,言:“债负已清,可还汝券,然尚欠一命,会须同见冥王。”医醒而大病,自知不起,乃以其语告妻,嘱托后事。阅二日,其子暴死。医泣曰:“时至矣。”夜分果亡。少子亦不肖,遂落魄,啼饥号寒,迄今不止云。

  闲斋曰:庸医杀人,当获此报。特一人之债易偿,多人之命难抵,轮回堕落,尚有穷期耶?医之不能有活人手,而影响脉理以渔利者,睹此惨报,未识亦肯稍袖毒手否?

  兰岩曰:庸医杀人,罪不容死,况趋势贪利,虽不以病者为事,潦草匆忙,以药人者乎?病家之心如焚,而医人之视若戏,死者虽属天数,庸不冤乎?耗其财,索其命,报亦惨哉!

  地震老人相传,雍正庚戌岁,京师地震之前一日,西域一人,抱三四岁小儿入茶肆,甫及门,小儿辄抱其颈,啼不肯入。其人怪之曰:“畏此地人多耶?”乃之他肆。至则复啼,易地皆然。其人以为异,问:“汝平日极喜入茶社食蜜果,今日胡为乎尔?”儿曰:“今日各肆卖茶人,及吃茶人,皆各颈带铁锁,故不欲入。且今日往来街市之人,何带锁者之多耶?”其人笑其妄,路遇一相识问所之,白其故,大笑而去,儿哂曰:“彼亦被锁,尚笑人耶!”其人归,逢所知则告之,或言小儿眼净,所见必有因,伺之可也。小儿有堂兄二人,儿亦惊其有锁。次日地大震,人居倾毁无数,凡小儿不入之肆,无不摧折,竟无一人得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