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米有余,遂籴纳之。先至者以粮兑,久不得纳,皆卖牛车以自给,其遣人遂以余金买之,皆乘而归。后其事达朝廷,遂擢v为河北运使。

  邓光祖知严州某县时,当绍兴中,国家方创都钱塘,所需林木甚大,期且急,所在鼎沸,而光祖殊不经意。乃徐集诸里正各置之,即以朝廷所降木色丈尺人一纸,令各具其界中凡寺凡庙凡驿凡官道有木与所降式样合者,供不得脱一根。既供,乃令匠往视之,皆合。遂令里正伐之,官特与粮,不须臾,木乃大集,所得倍其数。他郡县皆望青斩伐,所残人家墓及民家要害甚众,而吏复夤缘求乞于其间,所在骚然,惟光祖丝毫无侵于民,且不出一吏,所得乃过诸县。二者颇相类,故并及之。

  有落解者,作启事痛诋试官。时丁葆光为试官,复其启曰:俯知有司之不明,仰见君子之所养。又云:当俾志气塞乎天地之间,无使精神见于肝膈之上。又曰:韫匪而藏,何妨于待价之玉;踊跃自试,真所谓不祥之金。

  郑毅夫以国子监第五人发举,意不平,为《谢主试启事》云:“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此犹可也,又云:“骐骥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鳌不灵,置顽石而在上。”

  子韶言,旧间巷有人以卖饼为生,以吹笛为乐,仅得一饱资,即归卧其家,取笛而吹,其嘹然之声动邻保,如此有年矣。其邻有富人,察其人甚熟,可委以财也。一日,谓其人曰:“汝卖饼苦,何不易他业?”其人曰:“我卖饼甚乐,易他业何为?”富人曰:“卖饼善矣,然囊不余一钱,不幸有疾患难,汝将何赖?”其人曰:“何以教之?”曰:“吾欲以钱一千缗,使汝治之,可乎?平居则有温饱之乐,一旦有患难,又有余资,与汝卖饼所得多矣。”其人不可。富人坚谕之,乃许诺。及钱既入手,遂不闻笛声矣。无何,但闻筹算之声尔。其人亦大悔,急取其钱,送富人退之,于是再卖饼。明日笛声如旧。

  刘若虚言,京师有富人,欲得一行头,难其人,有人荐一人以往,富人却之。其人谓其所荐曰:“某何以得却,幸试问之。”荐者问富人,富人曰:“我观其人不能忍饥,此不足掌。”荐者告其人,其人曰:“某诚不能忍饥,只能忍饱。”富人闻之,遂召用之,果满意。

  子韶言,某在史馆,方知作史之法,无他,在屡趣其文耳。

  俞与材说,其所知史保人,家京师,有卖勃荷者【京师呼薄荷为勃荷也。】其家常买之。一日,天大暑,勃荷者至,渴甚,乞水于史。史乃以尊酒劳之,其人遂感激而去。后京城被围,史缒城出,时城外悉已煨烬,四顾,人马复寂然,史茫茫然行野中,忧恐甚。俄而,见茅店两间,史急趋之,则一人家。主人见史,大惊曰:“官人为何至此?此去咫尺,即大兵,不可前,幸当留此。”所以慰藉史者甚厚。史乃问:“汝为谁?”其人曰:“官人忘之乎?即卖勃荷者也。异时尝蒙官人尊酒之赐,时不忘,今日官人幸至此,某报尊酒之赐也。”史曰:“今京师外皆灰灭,汝独能存,何也?”曰:“某与一千人长厚善,故获保全至今。然行即遁耳。”且谓史曰:“斯人今当至,官人宜伏床下。”语犹未毕,所谓千人长者果至,与某人语,久之乃去。史方出,问曰:“汝何为与斯人善?”曰:“家本旅店,斯人曩时作河北商来京师,已十余年,常馆于吾家。吾家待之甚厚,此人常德某,故今始知此人非商也,乃金人间尔。”所谓千人长者遂卫其家出围,史因其人得免。案《金人败盟录》言金人本小国,一旦崛起,今据其间者,乃往来京师十余年耳,则金人谋我国家已久矣。所谓崛起者,非一旦也。史独以尊酒之惠,其人感恩,遂能免于死。恩之施人,其报效乃如此。

  法言诎身,将以信道也。如诎道以信身,虽天下不为也。叔祖曰:身所以信道也,道之诎信,系吾身也,岂有身诎而道信者乎?南子,礼所当见也,阳货,礼所当敬也,二者皆礼也,非诎也,孰谓见所不见敬所不敬乎?

  杨永功之丧,余在焉。有吊客至,或先哭而后拈香,或先拈香而后哭,二者孰是?余谓先哭而后拈香是。盖其人始死,往见其柩,则哀情已生,是时何暇为礼,便当哭尔。哭毕,乃拈香跪奠,始与之为礼。且今孝子出见,当先与之哭乎?当先致其慰之辞乎?是必先与之哭尔。生死之情一也。故商人先拜而后稽颡,周人先稽颡而后拜,孔子曰:“吾从周。”

  六义之说,新义以风、雅、颂即诗之自始。伊川谓,一诗中自有六义,或有不能全具者。六义之说,则风、雅、颂安得与赋、比、兴同处于六义之列乎?盖一诗之中,自具六义,然非深知诗者不能识之。夫赋、比、兴者,诗也;风、雅、颂者,所以为诗者也。有赋、比、兴而无风、雅、颂,则诗者非诗矣。取之于人,则四体者,赋、比、兴也,精神血脉者,风、雅、颂也。有人之四体,使无精神血脉以妙于其间,则块然弃物而已矣。夫惟善其事者,使精神血脉焕然于制作间,于是有风、雅、颁焉。风者何?诗之含蓄者也;雅者何?诗之合于俗者也;颂者何?诗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