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汉儒释经之蔽。按《书》本意,麓即林麓,非他意也。太史公曰:“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此说正得经意。释者乃谓舜大录万机之政,阴阳和,风雨时。其凿甚矣!是习闻当时之说尔。领尚书事,自武帝时置,历世不玫,如张安世、霍光、王凤、师丹所除是也。至章帝时,乃改为录尚书事,以赵等为之。章帝盖专其一时之权,以一字易之,不知权重无以复加,贻患于后世。其权在三公上,每少帝立则置之,犹古者冢宰总己之义。魏晋之世,权臣移鼎之衅,往往由此。吁,可叹也!今州官有录事,县吏有押录,恐承此名。
○乌头白
今人喻事之难济,有“老鸦头白”之说。仆观燕太子丹质于秦,欲求归,秦王曰:“乌头白,马生角,乃可。”事见《风俗通》、《论衡》。是以曹子建诗曰“子丹西质秦,乌白马角生。”鲍昭诗曰“洁诚洗志朝暮年,乌白马角宁足言。”太史公但云“天雨粟,马生角。”
○汉人用积薪字
贾谊曰:“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董仲舒曰:“抱薪救火,愈甚,无益也。”此说出于《战国策》、《鬼谷子》。《战国策》曰“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亦不止。”《鬼谷子》曰“抱薪趋火,燥者先然。”《邓析子》亦曰“救火投之以薪。”贾、董之言祖此。汲黯曰:“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此语出于《文子》。黯盖引而言之耳。汉书二处用积薪字,皆无音,是以积字从本音也。仆谓此二字宜本之《周礼》“甸人积薪”,音子赐切,《汉书》合从此音。
○长安浩穰
《张敞传》曰“京兆典京师,长安中浩穰”,注:穰音人掌反,只此一音。李商隐作平声用,其为京兆表,曰“曲蒙恩泽,方尹浩穰,既殊有截之欢,合首无疆之祝。”穰字作平声呼,固虽一意,然于理合从《汉书》上声用。
○乌鬼
老杜诗“家家养乌鬼”,说者不一。《懒真子》以为猪,蔡宽夫以为乌野七神,《冷斋夜话》以为乌蛮鬼,沈存中《笔谈》、《缃素杂记》、《渔隐丛话》、陆农师《埤雅》以为鸬鹚,四说不同。惟冷斋之说为有据。观《唐书?南蛮传》,俗尚巫鬼,大部落有大鬼主,百家则置小鬼主。一姓白蛮,五姓乌蛮。所谓乌蛮,则妇人衣黑缯;白蛮,则妇人衣白缯。又以验《冷斋》之说。刘禹锡《南中诗》亦曰“淫祀多青鬼,居人少白头。”又有所谓青鬼之说,盖广南川峡诸蛮之流风,故当时有青鬼、乌鬼等名。杜诗以黄鱼对乌鬼,知其为乌蛮鬼也,审矣。然观元微之诗曰“乡味尤珍蛤,家神悉事乌。”又曰“病赛乌称鬼,巫占瓦代龟。”注: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此说又似不同,据《南蛮传》,乌即乌黑之乌,而元诗以蛤对乌,则以为乌鸦之乌。
○唐言金印
欧公《集古录》曰:《崔能神道碑》,李宗闵撰,有云“拜御史丞,持节观察黔中,赐紫服金印”者。隋唐有随身鱼而青紫为服色,宗闵谓赐金印者,谬也。仆谓唐人言金印者甚多,不但宗闵而已。《刘禹锡集?高陵令碑》亦曰“充渠堰副使,锡朱衣银章。”《王公碑》曰“摄御史中丕,紫衣金章。”《史孝章碑》曰“兼监察御史,赐朱衣银印。”《柳子厚集?阳道州碣》曰“皇帝以银印赤绂,即贬所起阳公。”《柳公墓表》曰“迁大理评事,加朱裳银印。”《张燕公集?郭知运碑》曰“嗣子英杰,假紫服金章。”似此不一,盖以当时服色言之,非真所谓汉印绶者。
○唐袍服用花绫
唐人袍服用花绫。仆观白乐天《谢裴常侍赠鹘衔瑞草绯袍鱼袋诗》曰“鱼缀白金随步跃,鹘衔红绶绕腰飞。”《弟行简赐章服诗》曰“荣传锦帐花联萼,彩动绫袍雁趁行。”注:绯多以雁衔瑞莎为之。《喜刘苏州赐金紫诗》曰“鱼佩葺鳞光照地,鹘衔瑞草势冲天。”《方镇诗》曰“通犀排带胯,瑞草勒袍花。”白诗多言此。按《唐会要》,德宗诏:“顷来赐衣,文彩不常,非制也。今宜有定制,节度使宜以雕衔绶带,取其武毅,以靖封内。观察使宜以雁衔威仪,取其行列有序,牧人有威仪也。”威仪委瑞草也,《唐志》亦详。
○孟尝非谥
《史记?孟尝君传》云:婴卒谥为靖郭君,文卒谥为孟尝君。仆谓苟如是,则是田婴、田文在时未为靖郭、孟尝君,死后乃称耳。婴不必考也,按冯欢告秦王曰:“亦知齐之废孟尝君乎?”又曰:“使齐重于天下者,孟尝君也。”似此称孟尝君者甚多,考之当时孟尝君正在,安得谓之谥乎?
○野航
《渔隐丛话》云:杜子美诗“野航恰受两三人”,航当作艇,航是大舟。仆谓渔隐盖见左思赋“长鲸吞航”,子美诗“已具浮天航”,乐天诗“野艇容三人”,故有是说,不知航亦有小者。《诗》所谓“一苇杭之”,岂大舟也?“秋水才添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其稳贴如此,不应改也。
○半夜钟
欧公云:唐人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说者云,句则佳也,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王直方诗话》引于鹄、白乐天、温庭筠半夜钟句,以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