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鲎怨螅官至极品,何其识不如一亡虏也?
  
  乙亥十二月,御史傅应祯上疏论事,引「三不足」之说以适江陵,而其辞不着,左右以江陵之指,从臾激怒,目为诽谤,上遂震怒,下吏问状,大司寇王公崇古当之罚金,上不从,令谪戍极边。丙子正月六日,上御文华殿开讲,上召江陵问曰:「应祯以『三不足』诬,朕欲予廷杖,先生何以不肯?」江陵对曰:「无知小人,狂悖妄言,死有余辜,但朝廷待言官当存体面,昨如此处置,外人已知朝廷纪纲,祖宗法度,皇上不必介怀。」上曰:「先生当尽忠报国,不要避怨。」江陵奏曰:「先帝临终,亲以皇上付臣,臣受皇上厚恩,捐糜难报,何敢避怨。」上曰:「昨文书官持本诣阁,二先生何不出一言,想也是避怨。」江陵复奏:「二臣皆臣所拔以事皇上,尽心为国,决不避怨,但二臣事体与臣不同,凡此皆臣之责。」上曰:「科道何以申救?」江陵奏曰:「此皆故套,亦非有所欺慢。」上曰:「渠等疏中说应祯有八十老父,即取登科录检之,祯但有母无父,此何谓不欺?」江陵又申解一二,天颜乃霁。二公竟无一言。二公者,桂林吕公调阳、蒲州张公四维也。故事,朝绅下诏狱,同官及里人送至锦衣门外,及应祯下狱,江陵令锦衣余荫侦送者以闻,于是给事中徐贞明、御史乔岩、李祯皆得谪去。未几,而刘御史台疏至矣。
  
  丙子正月,刘御史台方按辽东,具疏论劾江陵,而蒲州、武林亦在指中,武林者,冢宰张翰也。有诏系台下吏,上使谓相君杖台戍边,江陵上疏论救,夺官为庶人。台与应祯同邑人,应祯以「三不足」之说奏,不过微文指斥,而台疏数千言,攻击相君不遗余力,然应祯得祸甚于台者,祯词连渎职,故得中以危法,而台直劾二相,不涉乘舆,即上亦不甚欲竟之也,然江陵恨台甚,竟以法戍之,使至于死。
  
  士夫相与,顾平日疏密如何,若为浮慕一时之名而纳交于贤者,亦好名之累也。刘御史台与予旧曾相处,其出按辽左,亦曾分俸相遗,及论江陵逮舍,予策马往候,同年故旧,视者甚少,惟习太史时甫在焉。或曰:「时甫子女姻家,不得不尔,子亦若为往视,可谓好名。」予曰:「不然。人若素昧平生,即有今日之名,而无因而交,若平时有旧,即冒不韪,亦不得绝。此君原有往返,固不可畏咎而避,亦不为慕名而交也。」
  
  万历丁丑,江陵奔丧辞朝,上御文华殿西室,江陵墨入见,泣涕陈辞,上亦为之^泪,一时相传以为古今宠遇,而不知贾似道故事也。似道平时尊礼,至于入朝不拜;退朝而出,人主避席目送殿廷始坐。已而称疾乞归,人主涕泣拜留,至命大臣、侍从传旨固留,日四五至,中使加赐,日十数至。此何礼也?江陵晚节礼遇,亦略相仿,至称「太岳先生」,又过于往代矣。嗟夫!君上宠荣出于迫胁,大非人臣之福,有识之士以为惧,不以为荣也。
  
  万历初政,一日,文华讲退,上顾辅臣问阁臣吕本在家安否,江陵大怒,退召其子中书兑至朝房,问曰:「主上问尊公起居,何缘受知?」兑大恐,即上疏自罢,旋被内察。盖见上问及,恐其复用,故排抑之如此。然吕公事世庙,上尚未生,不知何以知其姓名,此亦必有说矣。因考宋史有一事相类,学士皮龙荣尝为东宫旧僚,理宗一日问龙荣安在,似道恐其召用,谓所司诬劾谪窜,饮药以死。权奸之专主,先后一揆,可叹也。
  
  江陵刚愎自用,颇类王安石,亦有「三不足」之说,为御史傅应祯所劾,然其心术之公,尚不如安石远矣。一日雷击奉天吻,台谏欲上公疏,往请,江陵止之曰:「何必纷纷如此,既是雷电,如何能不击物。」此其一证也。
  
  方江陵盛时,士论汹汹,以为必有异图,予独策其不然。自古奸雄欲盗人国,未有不结人心者,江陵十年在位,所行无一事不失人心者,此无他志可知也。又诸子连举鼎甲,各列华要,方且慕圭组之华以为荣宠,使其果有大志,安用此为?以此二事,策其不然。
  
  小人谄态,无所不至,古今一揆。蔡京在位,其党有薛昂者,以京援引,得至执政,举家为京避讳,或误及之,辄加笞责,己尝误及,即自批其口。谄至如此,良可哀也。江陵在位,有朱御史者,为入幕之客,江陵卧病,举朝士夫建醮祈祷,御史至于马上首顶香盒驰诣寺观,已而行部出都,畿辅长吏例致牢饩,即大惊,骂曰:「不闻吾为相公斋耶?奈何以肉食馈我!」此又甚于昂矣。嗟夫!佞人也,诚以趋事权要之心事其君上,必为忠臣,事其父母,必为孝子,而甘心于此,人奴厕养不足为污矣。
  
  游七、宋九,即梁氏之秦宫、霍家之冯子都也。一时侍从、台谏多与结纳,密者称为兄弟;一二大臣亦或赐坐命茶,呼为贤弟;边帅武夫出其门下,不啻平交矣。九之声势稍不及七,而能作字,颇为主人代笔,其富又过于七,求其所以得宠,皆食桃之欢也。同时有王五者,文雅不及七而富次之,第其主人未甚当事,且以清谨为名,不大@赫耳。一日,五谓人曰:「近日有给舍过我家宋九,适一边帅遣使伺候元老,先通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