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主或有不堪,举朝不免忌疾,则去留两不安,惟宁武忠敬,固不得有意外之财,然而宛濮之盟,无显赏焉,若介子推则宁隐而死也。
  君子欲行其道,若遇不道之人、不道之事,不能不劝人主以诛杀。此中见理不明,轻动人主斧钺固不可也,言之不从,与小人为仇,无益于国事亦不可也。惩此二端,塞默不言,亦未可也。此昔之君子所以置身事外、不受爵禄之縻,固亦免撄人世之祸,然岂致身正理哉?如刘基于张昶、齐翼言、李彬诸事,不得不争,若非太祖英明果断为基计者,未必于众耳目之前指斥赵高如尔时所云,即斥其恶为昶等者,即欲不谓基杀之不可得也。又因卜相之事而言杨宪、汪广洋、胡惟庸皆不可相,此三人者即欲不恨基不可得也。噫,如此情事不知几许,塞默之人观望其外,奸黠之人阴阳其中,贤者处此,亦洁其情志以自完尔。欲慷慨以天下为己任,则必树敌于天下而身在祸福死生间矣。元世祖谓卢世荣曰,汝勿防朕,食起居之间宜自防也。又曰,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汝之所行,朕自爱尔,彼奸伪者则不爱也。又曰,汝无以一二人从行,亦当谨卫门户。如此用心,乃保爱臣子至情,但用诸言利之官则失人尔。然端士立朝,又未必邀主眷如此也。

  广益

  大臣,主张众论者也。义理明透,心卫端方,小臣之挟私者自不敢乱国是,执偏见者亦必服于公理,而乐就折衷,然后小臣得尽所长,大臣亦兼收天下之长矣。盖一人所长有限,众人所善无穷。治天下者,必好人之所长而后取资于不竭之府也。然大臣好贤,亦当有别,若所好承颜顺旨,而方正通达之士如凿枘之不入,亦奚取开东阁以招贤哉?既不可其门如市,又不可一切杜门谢客,此非计略所能工也,在乎学问之力与自修之功耳。然贤不可蔽而荐引为私家之计,亦有乖大荐义。魏其武安,交纳宾客,天子常切齿。卫霍不荐士,世以此称之,盖秉公矢慎与植党树私,心迹之闲自然有别,众耳众目不可欺也。是以或亲贤而丛咎,或远贤而蒙庥也。
  人之难知何也?寡识则好恶乱之,多私则利害夺之,惟大贤大不肖显然可见者,不待知者而后知也。亦有其从即贤,未必即为大贤;其人即不肖,未必即大不肖。特以乘世之治乱与主之明暗遂为大贤大不肖之事以贻祸福于天下,亦往往有之。如王衍、王安石未必即大不肖也,其所为事,遂贻天下数世之害,由主之不明也。梁冀之恶、韩腚兄妄,天下大不肖也。若某主不为所惑,亦不过杀身而止,岂能害及社稷若二人者哉?非大不肖之人可以改过,非大乱之时可以防微杜渐,能听大儒之言则两得之矣,不听大儒之言则两失之矣。王衍口不论世事,雅咏元虚;安石头垢不沐,足垢不洗,及食钓饵不知饥饱诸事,未必即为奸恶,总是心无收拾故至此。学先王之道以物其身,视听言动应有规矩,有威可畏,有仪可象,而心无检束若此,其能免君子之诟责乎?不责其检身无法而予以重名,非独二人之过,乃持衡者过也。据其茫然无检之态,似乎清狂不慧,乃至名利相竞而机警急疾,偏能胜人,衍之弃言非所,安石赴召恐后,岂非欲盖弥彰者乎?宣乎论者深斥之也。

  居宠

  周亚夫不救梁王之急而坚壁昌邑,出奇兵、绝道,此操必胜之计,不轻用其师必避无益之谤者也。然在事前观之,不救梁急有似乎怯于中而怠于事者,东北壁昌邑又似乎左次而营便地者,虽亚夫用兵得法,守便宜亦坚,皆合乎大将之道与阃外之义,然朝议有服有不服,恐其制胜于此,未免伏患于彼也。夫甘茂息壤之盟,事几败而复正之,此人主之明,臣道之幸。景帝无秦王之哲,亚夫坚推毂之信,遂得三月成功。功已成矣而以失亲王之欢,生杀身之隙,所以后世将兵之臣常以周旋权贵为先务,奇谋秘策往往不敢独决,必俟中人之助。权贵亦以此掣任事之肘,窒其隙而蹈其瑕,不顾戎事之成败、兵机之疏密也。更有主听不聪,权奸在侧。若王守仁之事,宸濠已擒,诸奸佞欲以南巡为名因攘其功,又素与濠通金钱者多在黼左右,欲贷濠以绌守仁之赏。守仁深机曲算,日夜如对偷校迟留久之,然后濠得诛而身无事。嗟乎!人主日责帅以成功,大将日尽心以克敌,岂知既克之后,调停布置复隐若一敌国,祸福之几仅在毫发,幸则为守仁,不幸则为亚夫,此古今事内事外之臣所以抚心长叹息也。汉武帝末年,事事悔过,故卒令终而汉业亦长。霍光事武帝时极其敬慎,自废帝举帝后,行事错谬,志气e怠,身虽获没,后嗣灭绝,称学识者无取焉。夫光以大臣受遗,政由己出,前后二十余年,若忧秉权日久不能无怨,惟有立君之后亟归政柄,若伊尹复辟岂忧不遂?乃以永远据势,为不可拔之基,储君既长,不行册立之礼,岂非欲待霍后之举子乎?英俊如云而取短小伛偻之蔡义以为汉相,岂非苟可颛制,不进贤德者乎?斯大谬矣。彼乘权借势之家,物力有余,志意奢泰,事权太重,卑贱侧目,奢泰日肆,子孙必不知礼法,侧目者多,怨家必疏其过行。彼之怨毒日积,此之防闲日疏,故过多而不可弭,衅大而不可泯,刻刻燕幕之下,事事积薪之上,一B之后,前徽尽丧,即尔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