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词学术,当倍蓰前人。而后生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此又何也。”吴生曰:无书而求书,有书而不观,此学士通病。有志读书者,当多书之世,读东坡之言,其不为之激发者,非人矣。读书者当观此。

  东坡《海上与友人书》曰:“到此抄得《汉书》一部,若再抄得《唐书》,便是贫儿暴富。”黎子云:“海外绝无书,吾家止有柳文,东坡至海日,遂偃以研看。”吴生曰:当流离颠沛之际,其嗜书如此,而且不废抄借,况吾辈高居拥卷日耶!读书者当观此。

  柳子厚曰:“吾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读书者当观此。

  苏公曰:“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乎?是之谓词达。词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又云:“意尽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然言止而意不尽,尤为极致。”范蔚宗云:“情致所致,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达;以文传意,则其辞不流。”读书者当观此。

  黄鲁直曰:“古之学道者,深探其本,以无诤三昧治之。所以万事随缘,是安乐法。读书万卷,谈道如悬河,而不知此,所谓书肆说铃耳。”扬子曰:“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好说而不要诸仲尼,说铃也。”读书者当观此。

  东坡送安妒曰:“故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荀子》:“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朱子曰:“诵数,即今人读书遍数也。”古人读书,精勤如此。读书者当观是。

  秦少章曰:“苏公尝言:观书,夜常以三鼓为率,虽大醉后,亦必披展,至倦乃寝。其每有赋咏及著撰,所用故实,虽目前烂熟事,必令秦与叔党诸人检视而后出。”读书者当观此。

  有问苏公曰:“公之博洽可学乎?”曰:“可。吾读《汉书》,盖数过而始尽之。如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货财之类,每一过,专求一事,不待数过而事事精核矣。”读书者当观此。

  山谷云:“古之能文章者,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读书者当观此。

  山谷云:“每相聚,辄读数叶《前汉书》,甚佳。人胸中久不用古人浇灌之,则俗尘生其间,照镜觉面貌可憎,语言亦无味也。”米元章云:“三日不读书,便觉思涩。”殷中军云:“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间强。”古人固未尝片时废书也。读书者当观此。

  东坡在儋耳,语作文之法曰:“儋州虽数百家之聚,州人之所须,取之而各足。然不可徒得也,必有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钱是也。作文亦然。天下之事,散在经、传、子、史中,不可徒得,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读书者当观此。

  韩文公曰:“愈少鄙钝,于时事都不通晓,性好文学,因困厄悲愁,无所告语,遂得穷究于经、传、史记、百家之说,沈潜乎句读,砻磨乎事业,而奋发乎文章。凡自唐、虞以来,简编所存,大之为河汉,高之为山岳,明之为日月,幽之为鬼神,纤之为珠玑华实,变之为雷霆风雨,奇辞奥旨,靡不通达。”读书者当观此。

  欧阳公曰:“闲居平日,以养思虑,故曰斋。每遇体之不康,则取六经、百氏,若古人之文章,诵之。爱其深博闲雅,雄富伟丽之说,则必茫乎以思,畅乎以平,释然不知疾之在体。”读书者当观此。

  欧阳文忠云:“文之为言,难工而可喜,易悦而自足,世之学者,往往溺之。一有工焉,则曰:吾学足矣。甚者至弃百事不关于心,曰:吾文士也,职于文而已。此其所以至之鲜也。昔孔子老而归鲁,六经之作,数年之倾耳。然读《易》者无如《春秋》,读《书》者无如《诗》,何其用功少而至于至也?圣人之文虽不可及,然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读书者当观此。

  子瞻谓景文曰:“某生平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复逾此。”吴生曰:以此为乐,则笔力曲折,安得不如意也。读书者当观此。

  司马温公云:“道如山也,愈升而愈高;如路也,愈行而愈远。学者亦尽其力而止耳。”读书者当观此。

  《九峰集》云:“圣贤之学,固非一日之具,日不足,继之以夜,积之岁月,自然可成。故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斯言学非问辨,无以发明。今学者所至罕有发一言问辨于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