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无踰此也。何者?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圣人修之以为法于天下。若礼乐、刑政、纲纪、法度,无往而非道之所在也。所谓敛之不盈方寸,散之弥满六合;所谓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帝王之继天出治,所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何莫由斯道哉!

故尝考之六府三事,载之《虞书》六典,八法具于《周礼》,此唐虞成周之所以立经、陈纪也。然有“都”、“俞”、“吁”、“咈”之气象,而后有修和序歌之成功;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是岂非尧舜文武之道乎?六君之道一也。知尧舜之道,则知汤武之道矣。

汉高祖之有天下也,时则有若萧何、韩信、张苍叔、孙通之徒,定其律令,定其军法,定其章程,制其礼仪,而汉之所以为治者,靡不具矣。

唐太宗之有天下也,则有魏征定新礼,祖孝孙奏雅乐,房元龄修律令,李卫公明兵法。而唐之所以为治者,靡有遗矣。

是虽未必合乎先王之道,亦未尝不本于先王之道也。先儒谓汉大纲正,唐万目举者,盖以汉之规模宏逺,而唐之法令详密尔。然汉承秦后,而杂采秦仪;唐承隋后,而多仍隋制。则其道岂能如先王之纯?其法岂能如先王之备哉?

钦惟圣上奉天承运,混一区宇,纲纪法度之施,礼乐刑政之具,固已井乎其有条,秩乎其有序矣。犹日与二三大臣励精圗治,讲求政理,而又诏兴科第,博采羣言。二帝三王之盛,无以加此。岂汉唐之可拟伦也哉?

夫天下之事,有古有今;立经陈纪,不在它求。在叅酌乎古今而已。古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三千、三百之仪,五声、八音之节,一皆本之人心,合乎人声,是故可以事神人,可以通上下,诚出治之本也。后世经礼残缺,乐书不存,而古之礼乐难以尽考矣。今欲制礼作乐,则必稽之三礼之文,考之三雅之音。叅酌而行之,依仿而用之,使合于古而宜于今,用于今而不悖于古。而又本之以敬,恊之以律,严尊卑上下之分,审黄锺声气之元。则礼虽非先王之有,可以义起。而今之乐岂不犹古之乐乎?

古者政简而不烦,令严而不猛,所以防民欲,而齐民心,诚出治之具也。比者,有元之季,法度废弛,纲纪不振,固宜济之以严矣。今欲立为经久之法,则欲思乎《洪范》八政之孰先?文武弛张之何在?因时制宜,合乎中道,则政令其有不修举者乎?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人生八岁,则自天子之胄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小学。而教之洒扫应对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十有五岁入大学,则教之以格物致知之功,穷理正心之道,此学校之所以兴,而风俗之所以正也。今欲臻其效,必重教官之选,严守令之责,崇礼让之文,行激劝之法。使民知孝弟忠信礼义亷耻,则学校其有不兴乎?

古者制民之产,百亩之田,一夫耕之,足以无饥。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足以无寒。至汉唐犹有均田、限田,口分、世业之制。是以民无甚富、甚贫之患。此农桑之所以有成,而民之所以得其养也。今田不可复井矣,口分、世业亦不必行矣。莫若行限田之制,以止兼并;重末作之令,以禁游惰;优畎亩之民,以劝务本。则民皆得自食其力,而不至甚富、甚贫,不均田之均田矣。其制岂不可定乎?

古者设官分职,“不惟其官,惟其人”。官有一定之法,而任人之意为多,所以为经国之逺谋也。后世任法而不任人。所谓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明,而官方愈乱矣。今欲人法并任,莫若择贤明之正官,省闲慢之簿书,夫官得其人,则法无不举。非其人,则法废矣。此必然之理也。簿书烦,则吏得以售其奸;簿书省,则官得以展其用。是则人法兼任,岂不可以为经国之逺谋乎?
古者量能任官,度德定位。爵无不称其德,才无不称其位。故小才虽累月不害为小官,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相,所以为铨曹之要法也。后世循资之格,不问贤愚,不辨才否,一以岁月为断,则贤者淹于下位,而不才者得以幸进矣。今朝廷清明,一扫前弊。往往不次铨擢,可谓得铨曹之要法矣。若夫选举之际,先德行而后文艺,明黜陟而让谬举,则何患取士之不得其人乎?
至若盐铁之制,虽起于汉,然国之大利不可废也。今铸山煑海,官自发卖,固无奸弊之可言。然欲久而无弊,必定其额,以为经久之常规。平其直,以通商贾之懋迁。则奸弊何由而生乎?

漕运之法,虽盛于唐,然国之大计不可不讲也。今夏秋两税,民自输纳,可谓利于国,而便于民矣。然竒零小户,逺运为难。莫若立为定制,俾粮多者运赴京城,而粮少者就各府输纳。则上下便矣。国岂有不足,而民其有不裕者乎?
钦惟圣天子以二帝三王之心为心,以二帝三王之道为道。立经陈纪,为天下后世虑,至悉至是。命大臣策是数者为问,愚敢不悉心以对。苐愚于往古之事不能周知,当今之务不能尽达。谨畧陈其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