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夫禹、皋陶、汤,于尧舜之道其所以见知,闻知者,可得而论欤?孟子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尧舜”。夫伊尹之乐,仲尼之祖述,其与见知闻知者抑有同异欤?请究其说。

  

尝谓尧舜之道,中而已矣。见而知之者,此道也。闻而知之者,亦此道也。乐之者,此道也。而述之者,亦此道也。道岂二乎哉?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同时而同道也。若汤则闻而知之者,时不同而道同也。盖当时尧授舜,舜授禹,三圣人相授,而守一道。观其“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之妙,禹固受之。而皋陶之陈谟若“允廸厥德”,“身修思永”之类,异辞同旨。则皋陶之见知者,可得而论矣。成汤“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而“建中于民”,又与“精一”、“执中”之语吻合无间,则汤之闻知者,又可得而论矣。

夫见知者,本于同时。而闻知者,出于异代。此闻与见之所以分,而道则同一中也。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者,本心之有德,而穷达同一致也。中庸言“祖述尧舜”者,道统之有在,而先后同一符也。

夫伊尹处于畎亩之中,而心乐尧舜之道。诵其诗,读其书,寔其理,嚣嚣自得,而卒能辅成商家之治,以尧舜其君。民则谓之“乐尧舜之道”,信乎其乐之矣。夫子有德无位,而不得行道于当时,遂乃埀教后世,删《诗》、定《书》、正《礼》《乐》,序《周易》、修《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则谓之“祖述尧舜”,信乎其祖述之矣。

观夫伊尹之告君,一则曰“主善为师”,一则曰“恊于克一”;夫子之教门弟子,一则曰“克已复礼”,一则曰“依乎中庸”。其与尧舜之“精一”“执中”者,宁有异乎?

然则伊尹、孔子之于尧舜,迹虽不同,而道无不同;时虽有异,而道无有异。又安有二哉?合而观之,皋陶之为臣,固不可与禹汤并称;而伊尹之任,亦不可与孔子之集大成例论,然其初不异也。故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经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贤者勉于进德,而有以著治效于邦家;人君广于用贤,斯有以成治效于天下。盖家国天下,有大小之不同;而贤者之德,亦有多寡之异。人君之欲致治,安得不广用贤之道乎?

昔者,皋陶陈知人之谟于舜,谓乎九德之中有其三,而能日宣之者,则使之为大夫。而“夙夜浚明”,其有家之事;九德之中有其六,而又能“日严而祗敬”之者,则使之为诸侯,而亮采其有邦之政,随其德之高下,而称其职之大小如此。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则九德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百僚皆相师法,百工皆及时以趋事,莫不顺于为治,而治功无不成矣。

然则量能而任官,度德而定位,此所以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也欤?云云以此,其所谓九德者,非寛容而庄栗,柔顺而植立,谨愿而恭恪,有治才而畏敬者乎?又非驯扰而果毅,劲直而温和,简异而亷隅,刚健而笃实,强勇而好义者乎?皆成德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也。夫九德在人,岂能皆备哉?

有三德者焉,有六德者焉,特在人君用之何如尔。茍或贤而必求其备,则下无全才。不究其寔,则上多废事,如是而欲求治功之成,其可得乎?是故九德之中有其三,可以为贤矣,然未止此也。又能日日宣明而充广之,使其德之益以著,然后使之为大夫,则必能夙夜匪懈,而一家之事,其有不粲然而昭明者乎?九德之中有其六,又可为贤矣,然亦未止此也,又能日日严畏而祗敬之,使其德之益以勉,如是而使之为诸侯,则必能修政立事,而一国之治,其有不秩然而修举者乎?

德有多寡,而进修之实同,治有大小,而明亮之效一。谓之贤者勉于进德,而著治效于家邦者如此。夫进德者,羣贤之事,而用贤者,人君之道。用贤之道何如?必也翕合而受之,敷布而用之,有一德之可称者,则受其一德焉。有三德六德者,则受其三德六德焉。位必称其才,爵必称其徳。固未尝责其全备,而亦未尝任乎匪人,如是则贤者之德,虽未必皆九德之全,而翕受敷施,自有以备九德之用,将见不独寛而栗者有其人,柔而立者亦有其人矣;不独直而温者称其任,而强而义者亦皆称其任矣。以天下之贤,任天下之治,下岂有遗才?而上岂有废事乎?是故才德之出乎千人者谓之俊,才德之出乎百人者谓之乂。今也明明在朝,穆穆布列矣。百僚百工,皆谓百官。今也同寅恊恭,而蔼然德义之相师,趋事赴功,而翕然事功之毕举矣。贤才用于上,治效成于下,斯必然之理也。

是故时之春也,则布德施惠,所以顺木之辰,而春之绩成矣;时之夏也,则劳民劝农,所以顺火之辰,而夏之绩成矣;时之秋冬,则禁暴诛慢,谨盖藏,敛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