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匡、张、孔、马而止乎!故吾谓其为名言而未可非也。
  先生又讥庞统:“其言皆矫诈功利之习,不足为豪杰,不当与孔明并称。”予谓统才诚不若孔明,徽亦未尝言其才如孔明也,但其地有才者无逾二人,故并称之。而先生当靖难时,欲使燕王父子内自相图,其矫诈功利亦何以异於统也?
  【书屠隆《鸿苞集》後】
  昔朱子不喜苏子瞻,而曰“吾宁取王介甫”。予初疑其说,以为子瞻文章气节皆见重一时,而介甫性情学术偏僻执拗,其设施至於蠹国殃民,子瞻何劣焉?及见子瞻全集,而後知其说之不谬。何也,士以识为贵。今夫世之贵智而贱愚者,谓智有知而愚无知也。然而愚者皆不自知其愚,肆然妄说而不以为非;醉而生,梦而死,不以为愧。智者则不然,言必依乎理而炯然知其所以生死,愚者之所昧皆其所明,而所言皆其所不屑出诸口。此无他,识为之也。是故学而无识,虽工文章,负气节如子瞻者,犹君子所不取也。
  天下之理,譬如味然。有才者能造为饮食者也,有学者能食者也,此皆不必为知味;惟有识者乃能别之。是故人不知味,虽能造为饮食而不必为正味,虽能食且多而不必皆食所当食;语以至味,亦未必信。而自知味者观之,彼昧昧然无所辨别,极其弊虽与以粪秽而不辞,而乃沾沾焉自以为得天下之正味,不亦哀乎!
  明鄞人屠隆,予始於《明史文苑传》见之,以为多读书,工著作,一博雅士也。及见《鸿苞集》,所言鄙倍荒诞,皆二氏唾馀而君子所不道,乃掩卷而叹,以为人之无识有如此者;其记诵才致,适足以为鄙倍荒诞之资耳。《鸿苞》者,谓无所不有也,其所造所食盖广收博取而无所择者;呜乎,可知也已!苏子瞻兄弟常哓哓然自以为知道,而隆亦自称曰“道民”。昌黎韩氏所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者乎?
  ●尚友堂文集卷下
  【征乡先生事迹遗文修《梓乡文献》引】
  迈尝怪魏邑自汉至今,历千有九百馀年而後废,必多有名臣,伟士,负才能,工文章者出於其中;而考之史传,自盖宽饶、杜正伦父子诸人而外,了不可多得。岂果无其人哉!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魏地虽平壤,无山川之奇,然县属大名久,大名於唐为雄镇,於宋为陪京,魏与接壤,相距数十里,度其时奇才异能,卓然可表见者,必不当如此少也。意其人泯没而不传者多耶?明之王永寿、申┸、刘瑭,当时颇负重名,号为“三杰”,窃料其气节行谊,邑之人无不知之;而今称道者绝鲜,即文亦不必尽传。由三人推之,其不幸而无闻者岂少也哉!岂非以後起者莫有深识远志,无所纪载而然与?
  夫人偶闻一善,偶知一才,虽数千里外,尚必访其行事,购其文辞,以遂其仰慕倾倒之怀。而况乡先生为一邑模楷,幸得生同地,沐其馀光,尤当考究其生平文行以明著之简编;既藉手以自附於乡先君子之後,而後生小子闻其风,诵其文者,亦得以感慕兴起,有所据依以自拔於习俗。乃竟事迹湮没,遗文散亡,使有志者无所考证;而久远之馀,子孙或不自知其宗祖,此亦前人之遗憾也。然则今之仕宦陵夷,人才堕壤,亦何怪其然哉!
  迈生也晚,不获亲炙於乡先生间;尝欲考其文行,而稽之县志,筒略不详,其馀纪截阙如,无以征一邑文献之全。因妄不自揣,欲勐藜痛危勒为《梓乡文献》一书,以补前人之憾;分其卷为二,一以载事,一以载文。用告同邑诸君子:凡家有藏书者,或先世家传,或先达文集,及他书所载有关於邑之人物文章者,并求借览,俾得荟萃考订,以成此书,庶较县志稍为广备;则前代之可传者更有所藉以传之永世,而後进之士览此书,亦得有所观感焉。不然,邑今废矣,数世之後将复不知有魏,又何有於千百年以上之人,是千有九百馀年而魏曾无数人传也,岂非一邑之耻哉!
  【明考功郎申┸传】
  申┸,字仪卿,双井镇人。少警敏;为诸生时,与同邑王永寿、刘礻唐(颉刚案:礻唐与上篇瑭字异,俟考正)以文章气节相砥砺,乡人称为“三杰”。登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固始县知县,以治闻;迁刑部主事。
  二十九年,俺答犯京师,兵部尚书丁汝夔得罪,吏部左侍郎王襄毅公邦瑞摄兵部尚书事,兼督京营兵;以营制久弛,极陈其弊,遂罢十二团营,复为三大营,以咸宁侯仇鸾总督之。邦瑞亦改兵部,协理京营戎政;因荐┸知兵,改兵部职方司主事,分理京营事,┸上《明职守疏》,大略言:“陛下允吏部拟臣专管营务之请,自刑部改臣今职。臣当殚心竭力,凡有裨於营务者,必告於总督协理。总督协理宜同寅协恭,忘己为国;苟有补於营务,则采而用之;若事关利害,告而不听者,许臣得以疏闻。如此,则陛下用臣於营务,非惟可以备帷幄之咨,且隐然有耳目之寄。”又言:“军务久废,不乘此更新之初,先从见在者而整齐之,乃远待於清勾逃亡,补足原额,然後行事,则动经年月,逃亡者未至而见在之锐气销矣。整齐之法,大要不过三事,先点验,次拣选,次操练。宜急布号令,严行立法,必躬必亲,痛革积弊,鼓舞以赏罚而严惩其玩忄曷。”时鸾方专横,见疏,深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