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劳万民之力,使之劳苦饥饿而死,若令西门君见此,其伤痛不知又当何如也!
  夫凡民可与乐成,难与谋始。西门君所以决志开渠,行之而不疑者,以既除河伯娶妇之害,所谓“信而後劳其民”也。今若能除筑堤之害,则百姓既解倒悬之厄,即以此人工物力为开渠之费,所谓“悦以先民,民忘其劳,因所利而利之,择可劳而劳之”,其有不欢欣鼓舞而从上之令者必非人情也。但一那移间而转祸为福,“人道敏政,地道敏树”,西、史之後二大夫可并列为三矣,人何惮而不为哉!
  【漳滨筑堤论一】(同上)吕游
  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无事者何也?顺水之性而不与水争也。物各有性。草木之性有寒热温凉,惟老於岐、黄者知之。若水性之刚柔缓急,宜疏宜防,不问之土人而与远方之人谋之,是问耕於婢,问织於奴也。然则禹之治水,其必不使雍、梁之人治青、徐,荆、扬之人治兖、豫也明矣。
  漳之为水也,当其弱,可褰裳而涉也;当其盛也,则万顷茫然,而陵谷为之变迁。然亦有时硗瘠变为沃壤,濒河之民因以致富。且冀州之地高燥,大约十年九旱,水之为灾,偶然一见耳,则漳河之利民也常多而害民也常少。是故西门豹、史起之为政也,则见为利而不见为害。迨乎西、史既没,二千年来,任其自行自止,则利与害皆有之。自庚辰、癸未两次筑堤,乃全乎害而不见其利矣。
  夫水之为灾也,为其占田也。试问筑堤将筑於天上乎?且水之占田,水去则仍还民间;而堤之占田,则近堤之一草一木皆属之官,是一堤而为阱於国中也。又况督工有差,守堤有役,贪残暴横常出情理之外,民敢怒而不敢言哉!是则二千年相安於无事者,而焉用此扰扰也!
  夫庚辰之为南堤也,大名为之也;癸未之为北堤也,广平为之也;是皆被灾之处救死不赡之民,竭膏脂,勤手足,疾苦转移而奉之者也。试问南堤果足以卫大名,北堤果足以卫广平乎?癸未之兼为西堤也,则漳邑为之也。甲申而後,连年大旱,民思漳水之利而绝不可得,堤隔之也。戊子之岁,水涨堤决,环漳邑之四旁,下至成安、广平及东昌之北境,被灾者且数百里,然则堤果何用乎?
  今夫水,激而行之,可使在山,其理甚明。欲为堤以御水,是掩目而捕燕雀也。既为南堤以防之,又为北堤以障之,不使之南,又不使之北,使水而有知,未必能尽如吾意,无怪乎运有尽之农功,填无穷之巨浪也。今若出筑堤之费以赈被灾之民,则贫民可以转而为富户,此可以济一时之急;亦若出筑堤之费多开沟渠以分杀水怒,则可以成数十年之利。惜无有任其事者。
  或者难之曰:“其人亡则其政息。”西、史既亡矣,开渠必滋讼端,吏胥中饱在所不免。然独不曰“其人存则其政举”乎?若得一廉能之吏,统漳滨数郡而总理之,先出一令曰:“治水者宜疏而不宜防。”则由一而二,由四而八,如阴阳仪象之剖分。水性就下,既顺其性而不与之争,则西、史之功无难再见。禹之尽力乎沟洫者盖如此。若恐任事者之难其人,则漳滨之堤尽行停止,涝虽少受其害,旱则大获其利,亦庶乎其可也。
  【漳滨筑堤论二】(同上)吕游
  贾让《治河》三策,千古脍炙人口。其言曰:“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岫塞其口,非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然则筑堤可尽废乎?曰:何可尽废也!《周礼》言水利者,备於稻人一官。“以潴畜水”,畜之以待用也。“以防止水”,防者潴旁堤也,恐潴不足以畜水,故为防以止之也。“以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是三者由大而小,欲水之均也。“以浍写水”者,有馀无用之水则写之使去也。盖三代以上,水利为第一急务,故舜命九官,先平水土;孔子称禹之无间,曰“尽力乎沟洫”。大之而决九河距四海,小之而浚畎浍距川,天下无不兴之水利,则天下无为堤以御水者,此虞、夏、殷、周之所同也。东迁而後,列国分争,或有利己以病邻,其名曰“曲防”。桓公恶之,见於葵邱之会。是故为防以御水,五伯之所必不为也。孟子曰:“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然则所谓“无曲防”者,孟子盖未尝亲见其盛也,况至今又二千馀年哉!
  故为今之计,欲兴天下之水利,当与宰相谋之;欲兴数百里之水利,当与郡守谋之。今欲为临漳一邑之计,则数十里以外即为异境,虽有爱民如子者欲兴利以除害,动辄掣肘。水之利既不能尽兴,则水之害不得不防,此筑堤之所以不容已也。虽然,不得为而自有其得为者。四境之内,凡有自然之沟可以疏者疏之;水力既分,则城郭可以免其害。若欲预防不测,则护城之堤增之可也。所谓堤之不可尽废者惟此而已。但使城郭衙署府库仓廒沦入於洪波巨浪之中,守斯土者复可憾焉。夫合一县之民力以筑护城之堤,则用力少而成功多,民虽劳而不怨。若究其极而言之,水之迁徙靡定,或值运会之穷而人力不足以胜水,则自邺镇而旧县,自旧县而今邑,人之不与水争者已见於前事矣。
  今者城外之地日淤日高,在城内者亦不可不早为之计。惟将四达通衢培之使高,凡富厚之家必自高其基址,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