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之哲,宜诗人之反覆而叹美之也!
  ○陈风
  △《宛丘》、《东门之肌芳陈之不能久
  《齐风》首以《鸡呜》,《唐风》首以《蟋蟀》,《陈风》何为首以《宛丘》、《东门之肌芬玻烤子是以知陈之不能久也。大凡人情宜劳而不宜逸,宜检而不宜纵。奢荡之心胜则本务必荒,於是乎孝弟勤俭之风微。奢荡之俗成则财用必匮,於是乎争夺欺诈之事众。故敬姜曰:“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是以贤,君大夫修其政事,务防闲其民使不得纵态。今《陈风》首二篇即以奢荡为事,则其政事可知已矣。且《三百篇》之中亦有言佚乐者矣──《还》之言夸矣,然不过好田猎耳;《山有枢》言及时行乐矣,然不过酒食衣服以自枚──未有若陈俗之专以游荡为事者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何恃而能久!是以春秋之世,陈最不振。幸而齐桓一霸,得以少安。齐桓既亡,遂折而服役於楚。未久?遂为楚庄所灭。幸而复封,而楚灵复灭之。又幸而再封,而楚惠卒灭之。岂非风俗之敝故哉!诗人盖预知其如是,故赋其事而深讥之;而衡门之高士亦遂乐饥而不出也。
  △《衡门》非无心仕进
  《衡门序》以为“诱僖公”,朱子以为“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今按:“衡门”,贫士之居,“乐饥”,贫士之事,“食鱼”,“取妻”亦与人君毫不相涉,朱子之说是也。细玩其词,似此人亦非无心仕进者,但陈之士大夫方以逢迎侈泰相尚,不以国事民艰为意,自度不能随时俯仰,以故幡然改图,甘於岑寂。谓廊庙可居,固也,即衡门亦未尝不可居。鲂鲤可食,固也,即蔬菜亦未尝不可食。子姜可取,固也,即荆布亦未尝不可取。语虽浅近,味实深长,意在言表,最耐人思。盖贤人之仕原欲报国安民,有所建白,若但碌碌素餐,己无乐於富贵,况使之媚权要以干进,彼贤人者肯为宫室饮食妻妾之奉而为之乎!恬吟密咏,可以息躁宁神。《朱传》得其旨矣。
  △《东门之池》非刺诗或淫诗
  《东门之池序》以为“疾其君之淫昏,思得贤女配之”。今按“沤麻”、“沤苎”,绝不见有淫昏之意。即使君果淫昏,亦当思得贤臣以匡正之,何至望之女子?而人君礼不再娶,恐亦不容别求良配也。朱子以为男女会遇之词,较为近理;然亦无由见其必然。细玩此诗,绝无狎亵之语而有随遇而安之意,恐亦贤人安贫自得者所作。既息交而绝游,则惟有悦亲戚(亲戚犹言骨肉至亲)之情话耳。老莱子携妻负薪,梁伯鸾夫妇偕隐,何尝非贤人之事。正不必因“彼美淑姬”一语遂定以为淫诗也。
  △《墓门》非刺陈佗
  《东门之杨》以下六篇,《序》以为刺诗者五篇。今玩其词,惟《墓门》、《株林》为刺诗耳。《株林》一篇,绝无一语直斥之者,但云:“‘胡为乎至株林?’‘以从夏南故也。’‘然则非弥炅忠玻特从夏南耳。’”一问一答,痛疾之意溢於言表。二章又言“说於株野,朝食於株”,则其惟务荒淫,不恤人民,不理政事,显然可见。其言语之妙,与《头缜酱钠》略同,但用笔各异耳。至以《墓门》为“刺陈佗”,则绝不类。陈佗不闻他恶,但争国耳。而篇中绝无一语针对陈佗者。此必别有所刺之人;既失其传,而《序》遂强以佗当之耳。若此果为刺佗,则语皆索然无味,夫人能之矣。吾故读《株林》而知《墓门》之必非刺佗也。盖陈灵之事见於《春秋传》,故得知其事之首尾,因并知其立言之妙;《墓门》所刺之人不见於《传》,故无从知其妙。然则《三百篇》中言语之妙者不知凡几,特其事不见於《传》,无可考耳。吾愿说《诗》者皆缺其所疑,勿强不知以为知也。
  △《栋林》见陈未遽亡
  《陈风》凡十篇,首二篇即言歌舞。其馀八篇,言男女约会思慕者四篇,刺淫乱及无良者二篇,独《衡门》、《东门》二篇为佳诗耳,然皆贤者高蹈不仕之作,则其风俗政事从可知矣。吴季札曰:“国无主,其能久乎!”可谓知乐也已。吾故读《陈风》而知陈之必亡也。然吾读《株林》而又知陈之未遽亡也。何者?灵公虽无人理,然大夫谏之,诗人刺之,是其直道犹存,公论未泯,知其民心尚有一线之未尽。不然,荒淫者听之而已,人亦不复蠊碇;即蠊碇,亦不为诗以刺之;即刺之,亦无人为传之矣。是以楚庄灭陈而复封之;楚灵灭陈而楚平又封之;至春秋之末而後陈卒亡。信乎诗之可以观也!近世说者动谓诗不当存淫诗,不知政事得失,风俗盛衰,皆於诗中验之,岂容删而不存。若如所言,诗何由得通於政,季札亦何由辨其得失及国祚之短长乎?其亦迂腐之至也已!
  ○《豳风》补说
  《七月》非周公作,《鸱巍贩嵌征时作,《东山》、《破斧》非大夫美周公,亦非周公劳归士而归士答劳之诗,皆已详於《丰镐考信录》中矣。然《七月》一诗义蕴精深,尚未及详申其说,故复补而解之如左。
  ○《七月篇》解
  余少年时最爱《七月》一诗。近因眼疾,艰於翻阅,往往背诵风诗以自遣。吟讽既久,始觉少年所得尚浅,即先儒之说亦尚有未备未安者。暇日乃为之解,於所未备者补之,所未安者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