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传,宁使文理不通而必欲曲全夫相沿之说,真可为长太息者矣!且《大雅尚书》称文王者无虑百馀,何以不一称为“平王?”由是言之,“平王”断断非文王明矣。
  △“齐侯之子”非齐襄公
  然以“齐侯之子”为齐襄公,亦恐未然。襄公即位,始取王姬,不得称为齐侯之子。《春秋》书之,不过以鲁为之主故耳,其王姬之不见於《春秋》者固不知几何也。说《诗》者不诬经以从传,不强不知以为知,庶乎其可与言《诗》矣!
  ○《驺虞》
  △《驺虞》应从鲁、韩说
  “驺虞”,《毛诗》以为仁兽之名,《鲁诗》、《韩诗》则以为掌鸟兽之官。欧阳永叔以《鲁》、《韩》为是而《朱传》则用毛说。余按:驺虞之为兽,稽之经传皆无文;而《传》有“驺人”、“虞人”之官,《鲁》、《韩》之说为有征矣。且《麟趾》首句言麟,故下言“吁嗟麟兮。”此篇前二句但言草木禽兽之繁,而末忽叹美於仁兽,於文义毫不相蒙。自当以《鲁》、《韩》、欧阳之说为正。其诗意则《序》与《朱传》皆得之,但未必在文王时耳。至《传》以此诗在《召南》中,遂以为南国之诗,亦恐未然。《殷其雷》、《何彼且印方灾苋酥诗,何必此诗定属之南国乎!此与《麟趾》皆盛世之音,然乃列於《二南》後者,盖序《诗》者以《关雎》、《鹊巢》以下六篇皆王化之基,是以冠於《二南》之首,此二篇则皆咏叹成周之盛,是以取之以殿《二南》,以见其化之被於子姓而极於昆虫草木。犹十五国风之以《二南》始,以《豳风》终,不可谓邶褪二国之诗在前而《豳风》在後也。
  ○通论十三国风
  △风无正变
  说《毛诗》者以《二南》为《正风》,《十三国》为《变风》。余按:《七月》一篇乃周王业之所自基,《东山》、《破斧》敌王所忾,劳而不怨,非盛治之世安能有此,此固不得谓之变也。《淇澳》以睿圣得民,《缁衣》以好贤开国,《鸡鸣》之勤昧爽,《蟋蟀》之戒逸游,皆足以见君德民风之美,何所见其当为变风也者?盖春秋之世距成、康盛时渐远,故其诗轶者较多,且当周初方尚大雅,故风与小雅皆不甚流传,雅音渐衰而风始著,是以衰世诗多,盛世诗少,初未尝以正变分也。惟《二南》中《关雎》、《鹊巢》之三与《麟趾》、《驺虞》以燕射时所歌,故不至於逸耳。安得因此数篇,遂断以《二南》为《正风》,《十三国》为《变风》也哉!且即衰世亦未尝无颂美之诗。若《定之方中》纪卫文之新政,《蝠》美淑人之正国,以及《干旄》之下贤,《羔裘》之直节,《无衣》之勤王,较之《行露》、《死埂分诗果孰优而孰劣?即《君子于役》之“苟无饥渴”亦何异於《卷耳》之“畋酥苄小保俊冻銎涠门》之“匪我思存”岂不胜於《汉广》之“言秣其马”?何所见而彼当为正,此当为变乎?郑渔仲云:“《风》有正变,仲尼未尝言而他经不载焉;独出於《诗序》。《缁衣》之美武公,《驷[A164]》、《小戎》之美襄公,亦可谓之变风乎?”其说是矣。然又为“变之正”之说以斡旋之,则是犹未免依违於两可也。朱子亦言“正变之说《经》无明文可考”,然亦姑从《序》说,吾不知其为何故也。
  △太史采风之说不可信
  旧说“周太史掌采列国之风,今自邶、鸵韵率二国风皆周太史巡行之所采也。”余按:克商以後下逮陈灵近五百年,何以前三百年所采殊少,後二百年所采甚多?周之诸侯千八百国,何以独此九国有风可采,而其馀皆无之?曰:孔子之所删也。曰:成、康之世治化大行,刑措不用,诸侯贤者必多,其民岂无称功颂德之词,何为尽删其盛而独存其衰?伯禽之治,郇伯之功亦卓卓者,岂尚不如郑、卫,而反删此存彼,意何居焉?且十二国风中,东迁以後之诗居其大半,而《春秋》之策,王人至鲁虽微贱无不书者,何以绝不见有采风之使?乃至《左传》之广搜博采而亦无之,则此言出於後人臆度无疑也、盖凡文章一道,美斯爱,爱斯传,乃天下之常理,故有作者即有传者。但世近则人多诵习;世远则渐就湮没。其国崇尚文学而鲜忌讳则传者多;反是则传者少。小邦弱国,偶遇文学之士录而传之,亦有行於世者;否则遂失传耳。不然,两汉、六朝、唐、宋以来并无采风太史,何以其诗亦传於後世也?大抵汉以降之言《诗》者多揣度而为之说,其初本无的据,而递相沿袭,递相祖述,遂成牢不可破之解,无复有人肯考其首尾而正其失者。迨於有宋诸儒,甚且以後汉人所作之《序》命为周太史之所题。古人已往,一任後人之加之於伊谁,良可慨也!
  △《诗序》所举人名不可信
  世儒皆谓“《诗序》近古,其说必有所传。十二国风之中,称为美某公,刺某公者,必某公之事无疑也。”虽然,余尝细核之矣。《邶》、《汀贰《卫风》三十九篇,直指为某君者十有七。《王风》十篇,直指为某王者五。《郑》则二十一篇而直指者十有一。《齐》则十一篇而直指者六。《唐》则十二篇而直指者九。《陈》则十篇而直指者七。乃至《秦》止十篇而得九,《曹》止四篇而得三。惟其事与君无涉则已耳,苟事涉於其君,不举其谧则称其名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