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周显王之三十三年乙酉也。余按《史记》,惠王在位三十六年而卒;子襄王立,在位十六年卒。襄王元年,乃周显王三十五年丁亥,“与诸侯会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为王。”是丁亥以前梁未称王也。而孟子之见梁王,乃云“王何必曰利”,“王好战,请以战喻”,“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惠王果未称王,孟子何由预称之曰王乎?又按《史记》,粱予秦河两地在襄王五年,尽入上郡於秦在襄王七年,楚败魏襄陵在襄王十二年,皆惠王身後事。”而惠王之告孟子乃云“西丧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未来之事,惠王何由预知之而预言之乎?按:杜预《左传後序》云:“古书《纪年篇》,惠王三十六年改元;从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称‘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记》误分惠成之世以为後王年也,”然则《史记》所称“会徐州相王”者即惠王,非襄王矣;所称襄王之元年即惠王之後元年,而予河西,入上郡,败於襄陵皆惠王时事,非襄王时事矣。盖惠王本称魏侯,既僭称王,则是年乃称王之始年,故不称三十七年而称元年。《史记》不知惠王改元之故,但见其於三十六年之後又书元年,遂误以为襄王之元年耳。然则孟子之至梁不在惠王三十五年而在後元十二年襄陵既败之後,则孟子与惠王之所云者无一语不符矣。孟子与齐宣问答甚多而与梁惠殊少,在梁亦无他事,则孟子居梁盖不久也。然犹及见襄王而後去,则孟子之至梁当在惠王之卒前一二年,辛丑壬寅两岁之中,於《年表》,则周慎靓王之元年二年也。《史记》所云,非是。说并见後《襄王条》下。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平定?”吾对曰:“定於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孟子》)
  △《纪年》“今王”即襄王
  《史记》,梁惠王三十六年卒,子襄王立;十六年卒,子哀王立。《竹书纪年》,梁惠王立三十六年改元,又十六年而卒;其後称为“今王”,至二十年而其书止。杜氏《左传後序》谓:“《史记》误分惠成(即惠王)之世以为後王之年。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称谥,谓之‘今王’。”余按:杜氏以《史记》襄王之年为惠王後元之年,是已;至谓《竹书》之“今王”为哀王而无襄王,则非也。《孟子》书称“见梁襄王”,孟子门人记此书者皆当时目睹之人,不容误哀为襄,则是梁固有襄王也。《世本》称“惠王生襄王,襄王生昭王”则是梁有襄王,无哀王也。襄、哀二字,其形相似,盖有误书襄王为哀王者,《史记》因疑梁有襄、哀两王;又不知惠王之改元,故误以惠王後元之十六年为襄王之年,以襄王之二十三年为哀王之年耳。然则《纪年》之所谓今王即《孟子》所记之襄王,不得以为哀王也。说并见前《惠王条》下。
  【附录】“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钅赞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又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钅赞穴隙之类也。’”
  △孟子在梁未仕
  按:孟子尝见梁惠王,惠王自谓“晋国天下莫强”,则当战国之初犹皆以韩、赵、魏为晋国也。孟子未尝至韩与赵,则霄此言在孟子居梁之时无疑;所谓“晋国”,即指梁而言也。观霄以“难仕”疑孟子,则孟子在梁但如宾客然,未尝受其爵禄,观孟子“钻穴,逾墙”之喻,则当时求仕者率有所因缘而得之,孟子则必待人君之自知之而自任之,不肯效当时游士之所为也。故《史记》於齐称“游事齐宣王”,而於梁则但称“昧骸保盖并客卿亦未尝受之矣。学者不可不分别观之也。
  ○游齐上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於罪,然後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盒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颁白者不负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至齐在至梁之後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云:“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昧海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於事情。”是谓至齐在至梁之前也。余按:《孟子梁惠王篇》皆以时之先後为序,而至梁在篇首,见襄王後乃次之以齐宣,则是见梁惠在先,见齐宣在後也。即以《史记》之文论之,周显王三十三年乙酉,孟子至梁,後二十三年齐始取燕,当是时梁惠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