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
  △辨疾革易箦之说
  《戴记檀弓篇》云:“曾子寝疾病,童子曰:‘华而皖,大夫之箦与?’曾子曰:‘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於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余按《论语》:“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说,吾知免夫!’”曾子守身慎行,动必以正,自其平日之事,不应临没而尚有不得其正者。藉令童子不言,曾子不将不得正而毙乎?大夫之箦如非曾子之所当御,则当赐之时固必辞之;即辞之不获,平日亦必屏之而不用;如可御於生时,乌在病革之时遂必当易之乎!为是说者,不过欲明曾子之心安於正,虽病革而不肯苟焉,而岂知称其临没之贤而反无说以解於平日邪!故今不载。
  △後学多宗曾子
  按:《论语》於曾子不字之而子之,所记曾子言行亦多,疑皆曾子门人所记。盖曾子於孔门,年最少而学最纯,故孔子既没,後学多宗曾子者。圣道之显多由子贡,圣道之传多由曾子;子贡之功在当时,曾子之功在後世。故次曾子於颜子,次子贡於闵冉、仲弓,或以德贵,或以功著也。
  △《大学》非曾子作
  世多以《大学》为曾子所作。朱子分“大学之道”至“未之有也”为《经》,为孔子之言,其馀为《传》,为曾子之意而门人所记。余按:《诚意章》云“曾子曰”云云,果曾子所自作,不应自称曾子,又不应独冠此文以“曾子曰”,朱子之说近是。然即“大学之道”以下亦殊不类孔子之言。且玩通篇之文,首尾联属,先後呼应,文体亦无参差,其出一人之手明甚,恐不得分而二之也。凡文之体,因乎其时,故《论语》之文谨严,《孟子》之文舒畅,《左传》采之群书则文错出不均。《大学》之文繁而尽,又多排语,计其时当在战国,非孔子、曾子之言也。然其传则必出於曾子。何以知之?《论语》: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今《大学》所言皆忠恕之事。“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忠也。“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恕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忠也。“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其不忠也。“有诸己而後求诸人,无诸己而後非诸人”,恕也。“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戒其不恕也。忠恕二言,大学之道尽矣。盖曾子得之於孔子,而後人又衍之为《大学》者也。故今於《曾子篇》不载作《大学》之事而仍推其意如此。
  《曾子》之事,先後亦难详考;姑取《论语》、《孟子》之文,约略次之如右。闵子以下并同,不复再举。
  ○闵子骞《史记》:“闵损,字子骞。”
  △本书称名依《论语》
  按《论语》於诸贤皆以字称,或冠以氏(如“闵子骞”,“冉伯牛”,“宰我”,“冉有”之类),或不冠以氏(如“子贡”,“子夏”之类)。惟曾子、有子皆称子而不以字。亦有称以名者(如“有若”,“宰予”,“宪问耻”,“求聚敛”之类),要系偶然,非通例也。今列诸贤,自颜子外皆用《论语》原称,不敢擅更,亦从古之义也。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论语先进篇》)
  “季子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论语雍也篇》)
  △辨菜色之说
  《韩诗外传》云:“闵子骞始见於夫子,有菜色;後有刍豢之色。子贡问之,闵子”云云。余按:此亦形容之词,非真有是事。闵子天性恬静,虽事孔子不久,亦必不至於见羽盖龙宥歆慕也。故不录。
  【附论】“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於其父母昆弟之言。’”(《论语先进篇》)
  △辨芦花袍之说
  世传闵子之母早亡,父娶後妻,更生二子。後妻爱其子而虐闵子,以芦花著其袍。闵子为父推车,寒不能前。父怒鞭之,衣破而芦花见。父怒,将出後妻。闵子泣止之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由是其母感而改之,均爱三子如一。余按:孔子曰:“人不间於其父母昆弟之言。”玩其语意,乃以父母昆弟之称其孝为易而人之称其孝为难,父母昆弟之言或不免因溺爱而溢美,故必人言佥同乃可为据,绝不类身处逆境者。若如世俗所传,则闵子之得称为孝,易反在人而难反在於母与弟,圣人不应作是颠倒语也。大抵三代以上,书缺实多,事难详考,後之好事者各自以其意附会之。然使其母果有是事,称之,可也;倘原无是事,则是欲称闵子之孝反至大伤闵子之心,其失不亦大乎!孔子称闵子之孝,吾知闵子之孝而已;闵子之所以为孝,吾不得而知也。吾不知闵子之所以为孝,无害於闵子之为孝也。故今不录是事。
  ○冉伯牛《史记》:“冉耕,字伯牛。”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