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郯子之朝,孔子年二十八,为贫而仕,亦其时也。且能自通於国君,则非庶人可知。孔子之受职盖前此矣。故次之於“委吏乘田”之後。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论语八佾篇》)
  △助祭之年
  《世家》不载此事。今按,入庙助祭,其位尊於委吏乘田矣;以“鄹人之子”呼圣人,则非年之高,位之崇,可知也。故次之於此。
  △辨鲁庙欹器之说
  《荀子》云:“孔子观於鲁桓公之庙(《韩诗外传》作“周庙”),有欹器焉,顾谓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於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知,守之以愚(云云)。’”余按:此喻取意良新,警世亦切;然玩其词意,正与周庙金人之铭相类,皆似黄、老家言,以语於圣人之道则浅矣。且其事不类春秋时事,其语亦不类《论语》中语,必後人所。故今不录。
  【附录】“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孔子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孟子》)“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左传》昭公二十年)
  按:此二事皆在昭公二十年;但入庙助祭之年未有明据,则此未知在其前与,抑在其後与。姑附次於此。
  △辨齐景公寐持说
  《孔子世家》记昭公二十年,齐景公舆晏婴寐常景公问秦穆公於孔子,孔子盛称之,以为可以王云云。(《齐世家》云:“猎鲁郊,因入鲁,与晏婴俱问鲁礼。”《年表略同》)余按:齐君如鲁,史未有不书者,而《春秋经传》皆无之。且使果有此事,孔子当述周公明王道以告之,岂得盛推秦穆乎!又按《左传》,是年齐侯疥,遂┲,期年而不瘳,至十二月始小愈,而田於沛,未几,返於遄台,此何暇远涉於鲁境耶!且其辞甚浅陋,必战国策士之所伪。今不录。
  “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後也,而灭於宋。(自此以下六十馀言,已见前《原始篇》,今不复举)臧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後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学礼事在昭公二十四年以後,文在《左传》昭公七年)
  △孟僖於卒在孔子助祭後
  按:《春秋》昭公二十有四年,“仲孙ㄑ卒”。其明年,昭公孙齐,《世家》所谓“鲁乱而孔子闷搿闭咭病?鬃又助祭,盖前此矣。故次之於“入庙”之後。
  △《史记》言懿子、敬叔学礼於孔子年十七时之谬
  《孔子世家》云:“孔子年十七,孟穑即“僖”字,古通用)子卒;懿子及南宫敬叔往学礼焉。”余按:《春秋传》此文在昭公七年;由襄公二十二年递推之,则孔子至是当年十七,是以《史记》云然。然孟僖子之卒实在昭公二十四年,《传》但因七年孟僖子至自楚,病不能相礼而终言其事耳。《世家》不察,以为本年之事,误矣。懿子敬叔生於昭公之十二年(《杜注》云,“似双生”);当七年时,非惟孔子之年未可为师,而二子固犹未生,安得有学礼之事乎!近世学者动谓汉儒近古,其言必有所本,後人驳之非是;今《史记》此言岂无所本者,而何以误也?特学者道听途说,不肯详考,故遂以汉儒为皆可信耳。尤可笑者,《阙里志》云(刚案:“云”字疑衍)《孔子年谱》亦载此事於十七岁;然则作《年谱》者但采《史记》诸子之文缀辑成书,而初非有所传也,明矣。学者乃以《年谱》为据,抑何其不思之甚也!
  △辨问礼老子之说
  《史记孔子世家》云:“南宫敬叔言於鲁君,请与孔子弥堋B尘与之一车,两马,一竖子。弥芪世瘢见老子。老子送之曰:‘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辨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老庄申韩列传》又云:“孔子弥埽将问礼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若是而已!’孔子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至於龙,吾不能知其乘风愣上天!老子其犹龙耶?’”余按:老聃之学,经传未有言者,独《戴记曾子问篇》孔子论礼频及之;然亦非有诡言异论,如世俗所传云云也。战国之时,杨、墨并起,皆⒐湃艘宰宰鹌渌怠H逭叻匠缈鬃樱为杨氏说者因⒅罾像跻在翱鬃樱蝗逭叻匠缫、舜,为杨氏说者因诎诸黄帝以诎尧、舜;以黄帝之时礼乐未兴,而老聃隐於下位,其迹有近似乎杨氏者也。今《史记》之所载老聃之言,皆杨朱之说耳;其文亦似战国诸子,与《论语》、《春秋传》之文绝不类也。且孔子骄乎?多欲乎?有态色与淫志乎?深察以近死而博辩以危身乎?老聃告孔子以此言,欲何为者?由是言之,谓老聃告孔子以如是云云者,妄也,孔子称述古之贤人及当时卿大夫,《论语》所载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