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予克受”六句,本之《坊记》。原文皆称《泰誓》云云。虽於上下文义未甚融洽,然於理无大谬,不必深论。
  △“虽有周亲”条之分割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四语,今见於《论语尧曰篇》,而不言其所引何书;玩之殊与誓词不类。且其文本相连,兼与上下之意相属;今割而分之,以“虽有周亲”系“同心同德”下,“百姓有过”系“自我民听”下,则於文义不属。况六句中删其中二句而但引首尾,亦非引书之体。
  △“天佑下民”条之删改
  《孟子》引《书》云:“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今改其文,云“惟其克相上帝”,可也;云“宠绥四方”,则不可。宠也者,尊之也,贵之也;天可以宠君师,君师安能宠四方乎!《蔡传》以宠为爱,亦强为之说耳。又删“惟我在天下”五字,而云“予曷敢有越厥志”,全失《孟子》之意,而语气亦不完。且《孟子》引《泰誓》“我武维扬”,“天视自我民视”,皆称其篇名;而此但称“《书》曰”,亦恐非《泰誓》中语也。
  △“同德度义”语失苌弘意
  《春秋传》苌弘对刘子云:“同德度义,《泰誓》曰:‘纣有亿兆夷人,亦有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则是《泰誓》之文止後四句,而“同德度义”乃苌弘之言。“同德”云者,即下“同心同德”之谓也。今采此四语而改之以入中篇,又采“同德度义”句入上篇而增“同力度德”於上,如此,则“同德”乃《孟子》“德齐”之意,而德犹不足恃,又视其义何如,不但与下“同心同德”之语不伦,失苌弘之本意,而德之与义岂容有浅深轻重之别乎?况此五句果皆出於《泰誓》,苌弘何得独掠此一句以为己言也!
  △“除恶务本”为伍员语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本《春秋传》伍员谏吴王语而少改之。不但不如原文之善,而此言乃霸主之臣施之於敌国者,若王者则必无是言,况可施之於共主乎!且伍员不称“《书》云”,则非《尚书》文明矣。
  △“时哉弗可失”为阖闾语
  “时哉弗可失”,本《春秋传》吴公子光语而少改之。夫武王之伐纣,以救民耳,岂富天下哉!使纣改过,或纣死而嗣君贤,武王之所深幸也。今如此言,则是武王幸纣无道,惟恐过此以往,後人改纪其政而不得灭之耳,──正与楚斗伯比策随之意略同,──岂圣人之心乎!
  △《史记》采《泰誓》无三篇中语
  历观三篇,无非掇拾前人之语;而引用失当者十之八九,小者乖於文义,大者伤於名教。使武王光明磊落之心,忠厚和平之意不白於後世者,皆此三篇之惑之也!嗟夫,王肃之徒伪撰此书,不过欲绌郑学而伸肃说耳,而岂知其诬圣人而惑後世至於如是乎!昔司马迁亲从安国问《古文》,而《史记》所采《泰誓》文无三篇中一语,则三篇非孔壁中原书明矣。乃後儒反以《史记》所载者为伪。岂亲承其人者反得其伪,而数百馀年後绝灭失传之馀反得其真乎!余不解其为何理也!故今三篇之文概不采。至其年月之谬数,纣罪之附会,说已见前《商纣篇》中及前篇《初伐纣条》下。
  【备览】“王以二月癸亥夜陈,未毕而雨。”(《周语》)
  【存参】“庚申,二月朔日也。四日癸亥,至牧野,夜陈。甲子昧爽而合矣。”(《汉书律历志》)
  △辨胶鬲候周师之说
  《吕氏春秋》云:“殷使胶鬲候周师。武王曰:‘将之殷。’胶鬲曰:‘何至?’武王曰:‘将以甲子至殷郊。’胶鬲行。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辍,果以甲子至殷郊。”余按:武王伐殷,诸侯会者八百,烽燧所及,纣岂容不知之,而待胶鬲之候!胶鬲,商之贤臣而不见用,至伐殷时非已死则去或废耳,安得尚为纣所倚任!若鬲怀禄不去,坐视殷亡,则亦不成为胶鬲矣!此皆後人妄撰,以见武王之有信耳,非实事也。故不录。
  “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髟矛}、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於尔躬有戮!’”(《书牧誓》)
  △《牧誓》与《伪泰誓》之相反
  吾读《泰誓》,而知武王之必斩纣头悬诸太白,必不封武庚於商也。吾读《牧誓》,而知武王之必封武庚於商,必不忍斩纣头而悬诸太白也。何者?《牧誓》数纣之罪,不过曰“惟妇言是用”而已,“惟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