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儒纷纷之说,实皆此言有以启之。惜乎仁山之辨之未及於是也!说见後《大伯虞仲篇》中。
  “古公有长子曰大伯,次曰虞仲。大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大任,皆贤妇人。”(《史记周本纪》)
  “古公卒,季历立,是为公季。公季修古公遗道,笃於行义。”(同上)
  △迁岐不在小乙世
  《纲目前编》,殷王小乙二十六祀,古公迁岐。又四十四年,当武丁之四十一祀,而季历生。又五十四年,当祖甲之二十八祀,而文王生;是年古公卒。自迁岐至是,凡九十七年。又四十七年而後季历卒。说者遂据此年以曲全朱子翦商之说,谓小乙之世,殷道已衰,故大王有翦商之志;赖大伯不从而逃之,是以武丁得以中兴。余按:《尚书无逸》一篇历纪古贤君享国之久,自中宗、高宗、祖甲以及文王;而於大王、王季但云“克自抑畏”,不言其年,则是享国不甚久也。若大王享国百馀年,寿百有数十岁,季历亦年百岁,何得周公皆略而不言乎!殷自小乙至纣凡十世,去兄终弟及者二君,实凡八世。文王与纣同时,而大王乃在小乙之世,以三世当八世,此必无之事也!况迁岐之日,姜女同来,则季历之生,大姜当不下六七十岁、舛误如此,其可据之以定经义之是非乎!且姑无论其年之不足信也,纵使果然,而迁岐之後三年,武丁已立,柽椐犹未及攘,柞或犹未及拔,翦商安得如是之易!季历於後四十四年始生,文王於後九十七年始生,大王何以预知其有圣孙,而大伯又将让之於谁乎!盖大王原无翦商之志,而迁岐亦断不在小乙之时,当在祖甲既没,商政浸衰之後,是以獯鬻凭陵而无复有问之者耳。自庚丁至纣凡五世,则与周之三世前後相距尚不甚远,而於理为可信矣。学者知大王立国之时商政已衰,自是遂不复振,然後商、周之事可得而论。
  “帝省其山,柞或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诗大雅》)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同上)
  △辨王季为殷牧师之说
  《竹书纪年》有文丁(《史记》作太丁)杀季历事。《後汉书注》引《纪年》文,称“王季伐西落鬼戎,俘二十翟王”;又“伐燕京之戎,周师大败”;又“伐余无之戎,克之,命为殷牧师”;其後又“伐始呼之戎,克之”,又‘伐翳徒之戎,获其三大夫。”而《孔丛子》亦言“帝乙之时,王季以功九命伯,受圭瓒鬯之锡”。由是《皇王大纪》及《纲目前编》皆采其文,而世亦往往信之。余按:《大雅》称周先世功德详矣,而於王季独略;惟《皇矣》之三章四章称之,然亦不过曰“柞或斯拔,松柏斯兑”而已,曰“因心则友,克明克类,克长克君”而已;然则王季乃谨慎爱民之主,能修先业者,原无多事功可纪也。藉令果有为牧之事,克戎之功,锡圭瓒鬯之典,诗人何得不一述之,而但称其家庭之雍穆,田野之垦辟乎!王季之事虽不可详考,然以大王、文王推之,大王侵於獯鬻而事之,而去之,如无商也者,文王伐密伐崇而取之,而居之,亦如无商也者,则王季之世,商政固不行於河关以西,而是时周亦尚微,不能自通於商也;安得受商命而为侯伯,而见杀於商也哉!且《纪年》以杀季历者为文丁,《孔丛子》以命季历者为帝乙,帝乙,文丁子也;季历既死於文丁之世,帝乙安得而命之!盖自《诗》、《书》以外,凡战国、秦、汉之间言商、周事者皆出於揣度,是以互相矛盾;而後儒犹欲据以为实,复为说以曲全之,疏矣!嗟夫,世之论周者,於大王则以为有翦商之志,於王季则以为为商牧师侯伯而见杀於商,於文王则以为为商三公而囚於桌铮於武王则以为父死不葬而伐商,为伯夷、叔齐所斥绝;似後世羁縻之属国,桀骜之君长,若晋之慕容、苻姚,宋之西夏,今日修贡而明日扰边,弱则受封而强为寇者。呜乎,曾谓圣人而有是哉!盖其所以如是说者有二:一则误以汉、唐之情形例商、周之时势,一则惑於诸子百家之言而不求之经传;故致彼此抵牾,前後不符。今但取《诗》、《书》、《孟子》言商、周之事者熟读而细玩之,则其事了然可见:周固未尝叛商,亦未尝仕於商;商自商,周自周;总因商道已衰,政令不行於远,故周弱则为獯鬻所迫而去之,周强则伐崇、密之地而有之;圣人之事本自磊磊落落,但後儒轻信而失其真耳。故今於诸家所言王季之事概不载。说并见前《大王》及後《文王》、《武王》篇中。
  “公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史记周本纪》)
  ○文王上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诗大雅》)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同上)
  【备览】“文王在母不忧,在傅弗勤,处师弗烦。”(《晋语》)
  【备览】“文王之为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於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