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又尝为保,故或称阿衡,或称保衡耳。若以二字皆为官名,则一官既不应两称,两官又不必俱以衡名而又皆使伊尹兼之,其不然审矣。嗟夫,伏羲之与太鞲蓿神农之与炎帝,南容之与南宫敬叔,明明为两人也,而後世皆以为一人;则皋陶之与庭坚,伊尹之与保衡,其两举於经传者,吾又安敢附和之而概以为一人乎!然王良伯乐,《国语》明明一人者,後世又分为两人;复何怪夫宋人之以尧、舜为一人,而唐人之以班固与班孟坚为两人也!是皆可为之一噱也。故今保衡、阿衡之文惧不载於《伊尹篇》中。
  ●卷二
  ○太甲(沃丁以後诸王附)
  【补】“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於先王,诞资有牧方明。”(《逸书伊训》,见《汉书律历志》)
  【备览】“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作《肆命》,作《徂後》。”(《史记殷本纪》)
  【补】“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於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於亳。”(《孟子》)
  【补】“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色。”(《左传》襄公二十一年)
  【备览】“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训》三篇,褒太甲,称太宗。”(《史记殷本纪》)
  △辨太甲杀伊尹之说
  《竹书纪年》云:“仲壬崩,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也。伊尹即位於太甲七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杜氏云:“《左氏传》‘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色’,然则太甲虽见放还杀伊尹,而犹以其子为相也。此为大与《尚书》叙说太甲事乖异。不知老叟之伏生或致昏忘?将此古书亦当时杂记,未足以取审也?”余按:《孟子》云:“太甲悔过,自怨自艾,於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於亳。”又云:“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传》云:“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史记》云:“沃丁之时,伊尹卒;既葬伊尹于亳,咎单遂训伊尹事,作《沃丁》。”则是伊尹自复太甲,太甲并无潜出之事;太甲复位之後,伊尹仍为之相,至沃丁时始卒,未尝死於太甲之世明矣。且祁奚之所谓“无怨”者,正以太甲复位之後仍以为相,仍听其言为无怨耳,非谓其立陟也。若既杀其身矣,安得复谓之无怨乎!盖自战国以後,风俗日颓,见利忘义,世俗之人习见而以为固然,遂妄意古圣人之亦如是,是以有舜囚尧,启杀益,太甲杀伊尹之说。其意以为不如是,尧、益、伊尹必将据天下於己而不肯与人。而岂知古圣人之心广大若天地,光明若日月,其视富贵犹敝徙然,故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孟子曰:“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盖惟圣贤然後能知圣贤之心,彼世俗之“乾糇以愆”者乌足以知之哉!汉昭烈帝将终,谓谐葛武侯曰:“嗣子可辅,辅之;若不可辅,君可自取。”此乃至诚肺腑之言,有何诈伪,而後世论者乃谓其以不肖之心待武侯,故为是言以坚其意。甚矣,世人之好以小人之心度圣贤也!嗟夫,嗟夫,此《考信录》之所以不得不作也!说并见前《夏启篇》中。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诗商颂》)
  “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书君》)
  △续论保衡、阿衡与伊尹
  按:经传中称相汤以治天下者,曰“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书君》),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逸书伊训》),曰“伊尹耕於有莘之野(云云),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曰“伊尹相汤以王於天下”(并《孟子》),曰“伊尹去汤孟模既丑有夏,复归於亳”(《书序》),皆称为伊尹,未有一语称为保衡、阿衡者。称放太甲而复之者,曰“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于先王”(《逸书伊训》),曰“伊尹放太甲而相之”(《春秋传》),曰“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并《孟子》),皆称为伊尹,亦未有一语称为保衡、阿衡者。然则保衡、阿衡之非伊尹明矣。其称佐太甲者,则曰“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曰“昔在中叶(云云),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然则相成汤,放太甲者,自伊尹事;太甲复位之後,佐太甲者,自阿衡、保衡事,迥非一人明矣。惟刘焯所传《伪古文尚书》,於《伊训》曰“惟嗣王不惠于阿衡”,於《说命》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皆以伊尹之事加於阿衡、保衡。无他,彼见《史记》有“伊尹名阿衡”之文,不知其误,遂从而称之耳。故凡《尚书》出於西汉时者,与司马迁、刘歆、王肃之说多有异同;出於东晋後者,则皆本司马迁、刘歆、王肃之误而不之改。然则书之真伪如黑白之分明,苟非蒙瞍,无不辨者。而近世文人乃谓其书非二帝、三王不能作,呜乎,其亦不思而已矣!说并见前《伊尹篇》中。
  【备览】“太宗崩,子沃丁立。沃丁崩,弟太庚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