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用之者有大小耳:不可谓柳庶用之,行师者遂必弃之也;不可谓葬法用之,治水者遂必不资之也。今术士皆据五行以推人祸福,亦遂谓圣人不言五行乎!圣人但不以五行推人祸福耳,未尝不修五行以利民用也。且术士何足以知山脉;术士之谈山脉,正如其谈五行,非沿讹踵谬则穿凿附会耳,知山脉者,莫圣人若也,奈何反属之术士哉!《蔡传》又云:“河北诸山皆自代北乘高而来,──其脊以西之水,西流以入西河;以东之水,东流以入於海──一支为壶口、太岳;一支南出为析城、王屋,西折为雷首;一支为大行;一支为恒山:其间各隔沁、潞诸川,不相连属。岂自岍岐跨河而为是诸山哉!”余按:此说特因堪舆家言有所谓“两山间必有水,两水间必有山”者,故疑隔水则山遂不相连属耳。不知此二语特言其大概,非以为尽然也。凡水固有循山而流者,亦有穿山而出者。大行自天井关东行北转历邢、相,抵易、定,环燕京而东南,以至於海,二千馀里绝无断处;而漳、沁、滹沱、桑乾(即今永定)皆自山西逾山而东,安见隔水遂不相连属乎!余尝自洛入秦,循何而西,见河南之山皆如趋如赴,与河北诸山遥相连接;若河南地平,则河北亦平。然则冀南之山显然自雍、豫来,《伪传》之说是也。且太原东即大行,山势北向,不南行;其西山则在汾水(即《蔡传》所谓“西流入西河”者)西,与河西山相连属;其中坦然平地,竟无处可指为脊者。河北诸山何由自代北来,特堪舆家猜度而为之说耳。吾故曰:术士不足以知山脉,知山脉者圣人也。由是言之,《经》之“逾於河”当属山,不当属禹,明矣。
  “导れ冢,至於荆山;内方,至於大别。岷山之阳,至於衡山;过九江,至於敷浅原。”(同上)
  △山分四重
  导山凡两章,其山分四重,由近而远,由北而南。河、渭以北为第一重:岍、歧至太岳为西干,⒅至碣石为东干;“壶口”二句与冀之“壶口”、“太原”四句相表里,“⒅”四句兴冀之“覃怀”、“恒、卫”四句相表里。河、渭以南为第二重:西倾以下为西干,熊耳以下为东干。淮、汉以南为第三重:れ冢为西干,内方为东干。江南为第四重:惟岷山一干耳。近者文详,远者文略,故岍、歧以下所记凡十二山,西倾以下八,れ冢以下四,岷山以下并敷浅原乃三耳。犹导水之独详於河,九州之独详於冀也。
  此以上并记禹导山之事。
  △《山海经》为汉人作
  世传《山海经》为禹与益所撰。余按:书中所载,其事荒唐无稽,其文浅弱不振,盖奂诸子小说之言以成书者。其尤显然可见者,长沙、零陵、桂阳、诸暨等郡县名皆秦、汉以後始有之,其为汉人所撰明甚。甚矣,学者之好奇而不察真伪也!故悉不采。
  “导弱水,至於合黎,馀波入於流沙。”
  “导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
  “导河积石,至於龙门;南至於华阴;东至於⒅;又东至於孟津;东过洛溃至於大亻丕;北过洚水,至於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於海。”(同上)
  【存参】“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酾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洚水,至於大陆,播为九河,同为迎河,入於勃海。”(《汉书沟洫志》)
  △评《沟洫志》语
  按:禹酾二渠之文不见於《经》;郑渔仲谓“自秦时河决,始有二流”者,说近是。然所谓“水湍悍难行平地,乃北载之高地”者,则殊得其事实。故列之於存参。
  △大陆在北泊之北
  颜师古云:“洚水在信都;大陆在钜鹿。”盖钜鹿有广阿泽,孙炎以为大陆,故师古云然。然广阿泽即今北泊,信都即今冀州:冀州在钜鹿北,正承泊水下流,则是河过洚水反在大陆之下,於《经》文为倒置,师古之说非也。《蔡传》於降水亦云:“今信都县枯洚渠也。”於大陆则云:“信洚之北,四无山阜,旷然平地”。是矣。然谓“隋改昭庆为大陆县,唐割鹿城置陆浑县,以邢、赵、深三州为大陆者得之”,不知昭庆(即今隆平)鹿城(即今束鹿)虽与钜鹿分隶三州,而实同临广阿一泽,故《地理今释》云:“广阿泽,跨今直隶保定府束鹿县,顺德府钜鹿县,正定府隆平县、宁晋县(二县今并分隶赵州)、深州(今直隶两司)”。则是其地仍即孙炎所指,未尝在信洚北,蔡氏之说亦非也。盖其误在洚水。河之所受数十百川,然所纪者独洛与洚,而济、沁、淇、漳、滹沱、桑乾不与焉,则洚必非小水明矣。今西山、蟆滏、沙、氵交诸水皆入於泊,漳之故道亦穿泊行,自泊以外更无馀水可指以为洚者。由此言之,则洚水非枯洚,乃泊水也。孟子曰:“洚水者,洪水也。”洚之得名,盖取茫无津涯之义。今泊水浩渺环数百里,正与洚之名义相符;而“高平曰陆”,亦未闻有以之名泽者。由此言之,则泊水乃洚水,非大陆也。洚水既在泊,则大陆必在泊北;以其相近也,故後人因以其名名之,犹今人之呼为宁晋泊,非谓泊之遂为宁晋也。盖河自大亻丕而北,距西山仅百里,渐北渐斜而东,距山渐远而又有南北二泊直其地,皆不可谓之“大陆”;过泊而北,然後平原迤逦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