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之,于此数年之间,改变国政,开通民智,整理财政,养成实业人才,十年之后,经理有人,主权还复,吸收外国资本,以开发中国文明,如日本今日之输进之外资可也。否则争之甲者,仍以与乙,或遂不办,外人有所借口,群以强力相压迫,则十年之后,亦如溃堤之水滔滔而入,利权终不保也。此鄙人对于利权回收问题之意见也。
近人有主张亲日者,有主张排日者,鄙人以为二者皆非也。彼以日本为可亲,则请观朝鲜。然遂谓日人将不利于我,必排之而后可者,则愚亦不知其说之所在也。夫日人之隐谋,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即彼之书报亦倡言无忌,固不虑吾之知也。而吾谓其不可排者何也?“兼弱攻昧,取乱侮亡”,吾古圣之明训也。吾有可亡之道,岂能怨人之亡我?吾无可亡之道,彼能亡我乎?朝鲜之亡也,亦朝鲜自亡之耳,非日本能亡之也。吾不能禁彼之不亡我,彼亦不能禁我之自强,使吾亦如彼之所以治其国者,则彼将亲我之不暇,遑敢亡我乎?否则即排之有何势力耶?平心而论,日本此次之战,不可谓于东亚全无功也。倘无日本一战,则中国已瓜分亦不可知。因有日本一战,而中国得保残喘。虽以堂堂中国被保护于日本,言之可羞,然事实已如此,无可讳也。如耻之,莫如自强,利用外交,更新政体,于十年之间,练常备军五十万,增海军二十万顿[吨],修铁路十万里,则彼必与我同盟。夫“同盟”与“保护”,不可同日语也。“保护”者,自己无势力,而全受人拥蔽,朝鲜是也。“同盟”者,势力相等,互相救援,英、日是也。同盟为利害关系相同之故,而不由于同文同种。英不与欧洲同文同种之国同盟,而与不同文同种之日本同盟。日本不与亚洲同文同种之国同盟,而与不同文同种之英国同盟。无他,利害相冲突,则虽同文同种,而亦相仇雠;利害关系相同,则虽不同文同种,而亦相同盟。中国之与日本,利害关系可谓同矣,然而势力苟不相等,是“同盟”其名,而“保护”其实也。故居今日而即欲与日本同盟,是欲作朝鲜也;居今日而即欲与日本相离,是欲亡东亚也。惟能分担保全东亚之义务,则彼不能专握东亚之权利,可断言也。此鄙人对于日本之意见也。
凡作二事,须远瞩百年,不可徒任一时感触而一切不顾,一哄之政策,此后再不宜于中国矣。如有问题发生,须计全局,勿轻于发难,此固鄙人有谓而发,然亦切要之言也。鄙人于宗教观念,素来薄弱。然如谓宗教必不可无,则无宁仍尊孔教;以重于违俗之故,则兼奉佛教亦可。至于耶教,除好之者可自由奉之外,欲据以改易国教,则可不必。或有本非迷信欲利用之而有所运动者,其谬于鄙人所著之《最后之方针》言之已详,兹不赘及。
近来青年误解自由,以不服从规则、违抗尊长为能,以爱国自饰,而先牺牲一切私德。此之结果,不言可想。其余鄙人所欲言者多,今不及言矣。散见于鄙人所著各书者,愿诸君取而观之,择其是者而从之,幸甚。《语》曰:“君子不以人废言。”又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则鄙人今日之言,或亦不无可取乎?附:陈星台先生《绝命书》跋
(一九O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此吾友陈君星台《绝命书》。哒每一思君,辄一环诵之,盖未尝不心然悲而泪涔涔然下也。曰:呜呼,若君者,殆所谓爱国根于天性之人非耶?
当去岁秋,湖南事败,君与叩认群笞呷毡荆忧愤益大过量,时时相与过从,谈天下事,未尝不哽咽垂涕泣而道也。今岁春,东报兴瓜分谣,君愈愤,欲北上,冀以死要满廷救亡,殆固知无裨益,而思以一身尝试,绝世人扶满之望也。既而友人沮之,不遂行。然其常言曰:“吾实不愿久逗此人间世也。”盖其抱死之目的以俟久矣。
居无何,留学界以日人定学则,议群起力争。始咪季曰:“君能文,盍有所作以表意见乎?”君曰:“否。徒以空言驱人发难,吾岂为耶!”越数日,学界则大愤,均休校议事,君犹无动。迄月之十一日,其同居者则见君握管作文字,至夜分不辍。其十二日晨起食毕,自友某君贷金二元出门去,同居者意其以所作付剞劂也,听焉。入夜未归,始怀疑。良久,有留学生会馆阍者踵门语曰:“使署来电话称,大森警吏发电至署,告有一支那男子死于海,陈其姓,名天华,居神田东新社者”云。呜呼,于是知君乃死矣,痛哉!天未明,哔捎讶四呈夏呈细按笊视之。大森町长乃语曰:“昨日六时,当地海岸东滨距离六十间处,发见一尸,即捞获之。九时乃检查身畔,得铜货数枚与书留(寄信保险证),余无他物,今既已殓矣。”则率引我辈观之。一凄然,倭式也,君则在焉。复审视书留,为以君氏名自芝区御门前邮达中国留学生总会馆干事长者。当是时,君邑人已有往横滨备棺衾,拟厝于华人墓地,乃倩二人送君尸于滨,哂肽车饶朔怠5只峁荩索其邮物,获之,则万言之长函,即此《绝命书》也。一人宣读之,听者数干百人,皆泣下不能仰。夫以君之所志,使其所怀抱得毕展于世,无少残留,则吾民族受其福胙,其所造于中国前途者,岂有涯耶!而乃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