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严重其事,士之被荐诣阙下者,吏部试以策论而已,天下不知其所谓策论者何等也。故其愿仕者,得一官以去,而其不愿仕者亦不至,彼岂真不愿仕哉?知荐举之重不及科举故尔。而荐人者则仍取诸有声场屋而不第,与其平日所亲幸之人,荐墨未干,而责任已塞矣。夫荐至而不知其称否,姑试之而姑爵之,而荐人者又不尸其罚,则又安能拒不肖之幸滥,而致奇伟非常之人哉!且不几以汉世贤良方正之名而居魏晋九品中正之实哉!

  今如吾说,不过两言而已,曰:其求直言也必重,其罚不称也必严。此所谓明荐举之法者也。按国初岁贡之科,在荐辟之下、科举之上,儒生之居学校者,先德行而后文艺,岁课月考,其法甚严。成材者循序而进之于国学,与察举之贤并擢为给事中、参政、主事等官,故南北之二雍与郡国之学校表里称盛。今自岁贡之科轻,而士之廪于学而历年多者,无贤不肖,皆得贡。既贡,则使之为学官。历一二迁至县令,或郡佐,辄注下考罢去之。故士之为岁贡者,齿暮气衰,荣路有限,其自待甚轻,在学校则坏学校,在州郡则坏州郡。上之人知其如此,复姑宽之,曰:是龊龊者,为可矜怜而已。夫举朝廷之士民,姑寄此龊龊可怜之人以塞其无聊,岂理也哉!

  窃以为学校所急,在选学官。学官得人,则士子之贤不肖可辨,而岁贡之旧可复。然所谓学官者,不复可求之于今日之贡举也。或取诸荐辟之中,或择诸甲科之内,务求其德醇而文高者俾居其职,以行先之,以学课之。其廪于学者,不可专取文词。苟孝友忠信发闻于乡者,学官言于督学,核实而廪之,然后教以文学。而择其士之尤异者,不待年而贡之阙下,而天子即用荐辟之法亲试之。试可,则不待选举,即为录用。其次则俟其材成,循次贡之国学,以待甄叙,一如祖宗朝授官之法。有文无行者勿贡,误贡有罚。此所谓重岁贡之科者也。

  荐举之法明,岁贡之科重,则士之实胜者出此两科,文胜者出于科举,不出于此,必出于彼矣。

  科举论下

  呜呼!人才之生于今,其能自立也难矣。上所以成之者未尝有法,而所以坏之者又不一端。吾每见大比之岁,礼臣申明学制,非严限字数,即禁用子书,以为文体士习盖在是矣。而弊有积之甚久而其实不可以一日安者,则概未之及,然则人材何由而成耶?盖今有汉唐宋以来所无之弊而不幸有之者,有数十年以来名为革弊而其弊弥甚者,此皆积于学校而病于科举。吾故尽言之。

  今夫太学者,天子所以教化天下之始,而礼义之宗也。虞周宏远,吾不暇论,论后世之尤敝者。桓帝以鸿都学生入太学,士类耻之。夫鸿都者,天子之私学,其人本以经术相招,后为尺牍及玉书鸟篆,其在今日,则亦材艺过人之士也。太学之士以其微蔑小道,为天子私人,则耻之矣。宋世立三舍之法,朱子、吕东莱皆非之。夫三舍之法,考较艺文,参以行实,而降升其间,其在今日,则亦奖诱人才之方也。先儒以其试之以浮靡之文,诱之以利禄之途,则非之矣。然则太学之重可知也。太学之人才,宜有以长养成就之,可知也。非国子及四方之成材者,不宜入太学,可知也。今自援纳例行,百余年来,遂为功令。士以廪、增、附之额分其入粟之等差,而其余则学校之废弃者入焉,纨绔之不学者入焉,商贾之多金者入焉。此何为乎?入粟之后,挂名其间,有终身未尝q胄监之席者。问其人,则国子生也。此何为乎?然而士之贡于学、举于乡者,犹施施然与之并列,则使东汉之士复兴,南宋之儒可作,吾不知其叹息又当何如也!此吾所谓唐宋以来所无之弊而不幸有之者也。

  古者较士,有中年、比年之法,盖掌教之官视有司不同。吕氏谓《周礼》六官,惟学校之官不在官联官属,其意所当深思者是也。今者师儒之说既为具文,而督学使者之官,其体尊严,与生徒相去辽绝,其所掌有岁试,有科试。其稽考行义也,不过俯听于学官,而其殿最文义也,虽试有前后,而一人之目,无大相远。今使督学官于三年之中,科、岁各一试,士方试归,席未及暖,而继试者又至矣。是一岁之中常得一再试也。然科试则郡县之官必先去取之,而后进于督学,是受试无已时也。以不甚相异之殿最与不甚稽考之行义,而受试无已时,乃欲望其敬业乐群、知类通达,则亦难矣。此吾所谓数十年来名为革弊而其弊弥甚者也。

  吾以为,援纳之例必当禁绝,而一以勋戚命官子弟及士之贡于学、举于乡者实之,妙简儒臣,以为祭酒、司业。其立教,则当以胡瑗之教湖学及朱子分年立课之法为准。督学则简其考较,即以科试为岁试,合格者使之试于乡,否则黜之,而不必又为岁试。使士子得休其力,以从事于学。此二说行,然后荐举岁贡之法可渐施也。

  抑吾又得一说焉。可暂罢而徐议之者,骑射是也。夫射者,学宫之古法,我明高皇帝尝用之以试士矣。然前此不习既久,一旦举而责之缀文之士,则不便者十九。夫将复古制,固不论其便否也。然吾以为可暂罢者,以其本之未立,则不可齐其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