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犊亦力田二十余年,至孙老之子而后死。死后有闻吞刀之异者,剖腹视之,屠刀在腹胃间,有厚皮包之,如新之括于囊橐焉。
  柳崖子曰:传有犊为其母潜埋屠刀事,近世吾乡王雅村,亦闻有之。此之吞刀,其情更惨。依依孙老家,力田至死,可谓母子不孤恩矣。
  鹤子曰:惊天动地事,仅见此犊。我读此案,始而咋舌,既而敛容,既而堕泪,既而起舞。
  诗曰:吞刀凿凿莫疑虚,叩角独寻孙老庐。子母乍逢仰天恸,一时狂喜更何如。

  犊藏刀(《同生录二编》)
  云南安宁州赵屠,宰一母牛,既缚矣,入室取桶。其犊在旁,遽衔刀石隙。屠觅刀不得,邻人告其故,屠不信,取刀置原处,隔窗视之,见其犊如前所为。赵大悲悔,遂入华山为道士,日叩神忏悔。养此二牛二十年,死而瘗之。
  鹤子曰:此与送羊母子入寺之安屠,皆能发勇猛心,放下屠刀者,《寒山子诗》所云“莲花生沸汤”也。
  诗曰:刀头转瞬血飞红,小犊衔刀计已穷。二十年间随母饭,华山消受好松风。

  犊衔刃(《同生录二编》)
  嘉靖乙卯,胡抚镇贤,统兵御倭。过临山,小憩树下,见屠儿将椎一牛。一犊尚随乳,私衔利刃至车沟内,以蹄踏没泥中,屠遍索不获。胡语其故,后没于阵。
  鹤子曰:藏刀石隙,而母幸生。埋刃车沟,而母竟死。犊之救母一也,而有幸有不幸,岂非数之前定哉?然孝心耿耿,流传至今,何尝磨灭。
  诗曰:藏刀深密畏人知,此境此情良可悲。底事旁观喜饶舌,累他母子永分离。

  孝牛冢(《井蛙录》)
  金溪前参政漆尉山,为余言:邑南四十里,地名九都,田家姓黎者畜一子母牛。子齿刚半岁,七月间,田家缚乳牛于家,驾母牛耕陇上,耕毕,放牛牧洲渚。日亭午,风雨晦冥,雷电交作,牛忽为霹雳所击。田家招集陇上人,委毙牛于河。归见乳牛卧圈中,怜而叹息曰:“若母已为雷击死于某陇上洲渚矣。”乳牛遽起,悲鸣不已。次日,黎放牧他所,去洲渚犹里许,即腾跃奔至其母被击处,踯躅号G,不饮不食,屡逐不起。既而鞭之归,归则脱缰逸去。侦之,则复绕哭前处,一昼夜不绝声,撞地头破而死。乡人哀其孝,瘗于死所,封其墓,表曰“孝牛冢”,至今尚存。此顺治丙申七月事。
  鹤子曰:一乳牛耳,而能伤恸其母如此,且伤恸而竟能以身殉母死如此!
  诗曰:膝下初离盼未归,昨宵含乳梦依依。英灵寻母河洲遍,怒蹴寒涛十丈飞。

  犊排户(《警心录》)
  桐庐人,畜一家欢浚同日鬻之。农者取犊,屠者取迹并驱出门。屠引级上,入其家。犊立溪外,引首长鸣,农鞭之不动,促之行,每数步必回顾。越复岭,穿支径,至田家,置之栏中。屠夜具汤镬,旦将烹迹闻户外牛鸣甚急,加χ亦急。屠起视之,则农向所买犊也,排户而入,跳依母旁,家嗔舐其颈。屠虽悍忍,惕然动心,反汤灭火而寝。农失犊所在,求之数日,遇屠具言其事,相与叹息,农并以原值赎级去。
  李斯义曰:子鸣母应,情何眷恋。排户而入,情何急切。读此令人恻恻。
  诗曰:犊来已不望生还,幸母全躯返故山。迢递屠门溪隔断,夜深谁引叩柴关。

  羔卧刀(《同生录二编》)
  州屠者安姓,家有牝羊并羔。一日,欲l其母,缚上架之次,其羔忽向安双跪前膝,两目涕零。安惊异良久,置刀于地,去唤一童稚,共事l宰。及回,遽失刀,乃为羔口衔之,置墙阴下,而卧其上。安疑为邻人窃,忽转身起羔儿,见刀在腹下,遂顿悟,即解下母羊,与羔并送僧寺乞长生。自身寻舍妻孥,投寺内竺大师为僧,名守思。
  鹤子曰:霜钟一杵,大众试静思,此羔瞥见缚母时,若何心碎;跪屠时,若何血迸;卧刀时,若何胆战;随母入寺时,若何足蹈。孝哉羔乎!毅哉屠乎!
  诗曰:杀机一动几时休,羔跪屠前枉泪流。转眼擘开生死路,何人刀下肯回头。

  东莞五乳犬(陈定九《孝犬传》)
  孝犬,广东东莞县隐士陈恭尹家牝犬子也。牝犬色白而尾U,四足皆黑。恭尹痛父死国难,矢志不进取,隐居山中,以吟饮自纵,不与时人通。此犬随恭尹,未尝须臾离。每出,则犬先行数百步,若以为导者。遇豺狼蛇虎,则亟返,啮恭尹衣袂曳之还,若不使前者。恭尹悟即旋,犬又随后离数十步,作大声嗥,若以为卫者,以是为常。夜则于庐舍前后巡且吠,达旦不少休。数年,犬一乳五子,皆牡,既长,恭尹分赠前后左右邻家畜,皆能司门户不怠。初分之岁余,母犬日往各家,视乳犬一周,若训之勤者。有食,乳犬辄让母犬食。乳犬既壮,母犬即不往视,而乳犬每早辄齐来恭尹家视母犬。又数年,母犬病癞,瘦将死,乳犬日齐来,争与母犬舐癞,遂愈。每至元旦,五乳犬辄齐来绕母犬,摇尾,若为母犬贺岁状。后母犬死,五乳犬皆哀号不止。恭尹悯之,瘗之后山。五乳犬每早辄齐往瘗处哀号,如是者数年不辍。
  蘅塘退士曰:此文当与昌黎《董生行》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