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何海猗?此岸何岸猗?此莎拉米士之湾猗?此莎拉米士之岩猗?
  此佳景猗!此美谈猗!卿等素其请猗!
  咄咄其兴猗!咄咄其兴猗!光复卿等之旧物,还诸卿卿猗!
  (眉批:此诗宛如对中国人说法,宛如对在旅顺之中国人说法。)唱到这里,琴声便自戛然止了。李君道:“哥哥,你听这不是唱的摆伦(Byron)那《渣阿亚》(Giaour)的诗篇么?”黄君道:“正是。摆伦最爱自由主义,兼以文学的精神,和希腊好像有夙缘一般。后来因为帮助希腊独立,竟自从军而死,真可称文界里头一位大豪杰。他这诗歌,正是用来激厉希腊人而作。但我们今日听来,倒像有几分是为中国说法哩。”说犹未了,只听得隔壁琴声,又悠悠扬扬的送将来。
  两君便不接谈,重新再听,听他唱道:
  ThelslesofGreece,thel
  slesofGreece!
  WhereburningSappholov
  edandsung,Wheregrewthea
  rtsofWarandpeace,
  WhereDelosrose,andPho
  ebussprung!
  Eternalsummergildsthe
  myet,Butall,excepttheir
  Sun,isset。
  (沉醉东风)(眉批:著者常发心欲将中国曲本体翻译外国文豪诗集。此虽至难之事,然若果有此,真可称文坛革命巨现。吾意他日必有为之者。此两折亦其大。)咳!希腊啊!希腊啊!你本是和平时代的爱娇,你本是战争时代的天骄。撒芷波歌声高,女诗人热情好,更有那德罗士、菲波士(两神名)荣光常照。此地是艺文旧垒,技术中潮。即今在否?算除却太阳光线,万般没了!
  黄君道:“这唱的还像是摆伦的诗呀!”李君道:“不错,是那《端志安》(DonJuan)第三出第八十六章第一节呀。也是他借着别人口气来惊醒希腊人的。”只听得琴声再奏,又唱道:ThemountainslookonMarathon――AndMarathonlooksonthesea;Andmusingthereanhouralone,I dream’dthatGreecemightstillbefree;ForstandingonthePersians’grave,Icouldnotdeemmyselfaslave。
  (如梦忆桃源)玛拉顿后啊,山容缥渺,玛拉顿前啊,海门环绕。如此好河山,也应有自由回照。我向那波斯军墓门凭眺,难道我为奴为隶,今生便了?不信我为奴为隶,今生便了!
  (著者案:翻译本属至难之业,翻译诗歌,尤属难中之难。本篇以中国调译外国意,填谱选韵,在在窒碍,万不能尽如原意。
  刻画无盐,唐突西子,自知罪过不校读者但看西文原本,方知其妙。)黄君道:“好沉痛的曲子!”李君道:“这是第三节了。
  这一章共有十六节,我们索性听他唱下去。”
  正在倾耳再听,只听得那边琴声才响,忽然有人敲门,那唱歌的人说一声:Comein,(言进来也。)单扉响处,琴声歌声便都停止了。黄君道:“这是甚么人呢?别的诗不唱,单唱这亡国之音,莫非是个有心人么?”
  李君道:“这诗虽属亡国之音,却是雄壮愤激,叫人读来,精神百倍。他底下遂说了许多甚么‘祖宗神圣之琴,到我们手里头,怎便堕落’?甚么‘替希腊人汗流侠背,替希腊国泪流满面’。甚么‘前代之王,虽属专制君主,还是我国人,不像今日变做多尔哥蛮族的奴隶’。甚么‘好好的同胞闺秀,他的乳汁,怎便养育出些奴隶来’?到末末一节,还说甚么‘奴隶的土地,不是我们应该住的土地;奴隶的酒,不是我们应该饮的酒’!句句都像是对着现在中国人说一般。(眉批:似此好诗,不把他全译出来,实是可惜。吾不得不怪作者之偷懒。)兄弟也常时爱诵他。”黄君道:“这唱歌的到底是甚么人呢?
  说是中国人,为何有这种学问,却又长住这里?说是外国人,他胸中却又有什么不平的事,好像要借这诗来发牢骚似的呢?”
  两人正在胡猜,只听得邻房的客已经走了。不到一会,那唱歌的主人也开门出来。两人正要看看他是什么人物,因此相携散步,出门张望张望,恰好那人转过身来,正打一个照面,却原来是二十来岁一个少年中国的美少年。穿着一件深蓝洋绉的灰鼠袍,套上一件青缎对襟小毛风的马褂,头戴着一件蓝绒结顶的小帽。两人细细打量他一番,那人也着实把黄、李二位瞅了几眼,便昂昂然踏步去了。两人回房,正要议论议论,恰好听着外间铃声陡响,知是早餐时候到了,便到餐楼吃饭不表。
  却说旅顺口本是中国第一天险,当中有黄金山大炮台,足有三百多尺高。四周围有鸡冠山、馒头山、老虎尾、威远营、蛮子营、椅子山各炮台。有大船坞、小船坞、水雷营、制造厂等大所在。自从甲午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