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为何。若至此一笔兜转,真真千钧之力。所谓古之伤心人别有怀抱也。)诸君啊,其实那时候的秽形丑态,岂是话言笔墨能形容得出来,这两首曲子,也不过写得百分之一二罢了。还记得那时老夫正在日本东京留学,看那《新民丛报》第一号,读到这处,不知不觉就淌下眼泪来。说道,中国是亡定了,不亡于外国之凭陵,不亡于政府之顽旧,只是这四万万没心肝、没脑筋、没血性的人民,昏作一团,才是亡到尽头,一点法儿都没得想的呢?当下老夫伤感之极,便信口吟了两首诗道:无端忽作太平梦,放眼昆仑绝顶来。
  河岳层层团锦绣,华严界界有楼台。
  六洲牛耳无双誉,百轴鳞图不世才。
  掀髯正视群龙笑,谁信晨鸡蓦唤回。
  却横西海望中原,黄雾沉沉白日昏。
  万壑豕蛇谁是主,千山魑魅阗无人。
  青年心死秋梧悴,老国魂归蜀道难。
  道是天亡天不管,A来予亦欲无言。
  (眉批:太白诗: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前三句皆极写其盛,未一句兜转,便有万钓之力。此诗正从彼处脱胎。两诗是全书摄影之文,是著者呕心之作。凡有血气读此,皆应感动。)且住,到底这个转移中国的宪政党,是那一位英雄豪杰造他出来呢?诸君须知,天下无论大事小事,总不是一个人可以做成。但讲到创始的功劳,老夫便不说,诸君也该知道,就是这讲堂对面高台上新塑着那雄姿飒爽、道貌庄严一个铜像,讳克强,字毅伯的黄先生便是了。至于毅伯先生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怎么样提倡起这大党来?说也话长,今儿天不早了,下次再讲罢。众人拍掌大喝采。
  第三回求新学三大洲环游
  论时局两名士舌战
  (第二次讲义)如今要说黄克强君的人物了。黄君原是广东琼州府琼山县人,他的父亲本系积学老儒,单讳个群字,从小受业南海朱九江先生之门(讳次琦,字字襄),做那陆、王理学的工夫,(眉批:陆、王学是今日救时第一法。)又最熟(热)中国史学。他那学问志节,也算在九江门下数一数二的了。后来回到乡中,开塾讲学,学者称为琼山先生。看官,你知道那琼州本属我中国极南一个小海岛,向来与内地文化隔绝,怎么五六十年前,忽然有许多关系全局的大人物出来呢?
  原来都是琼山先生的理学铸造成的。(眉批:拿破仑也是欧洲极南哥悉加一小岛所产,小海岛往往出大人物。)却说自从中日一役以后,琼山先生看定中国前途是要有大变动的,因此打发他的儿子和一位得意的门生李去病君同往英国游学,就从光绪乙未年二月起行。那年毅伯先生已经二十二岁,李君去病二十一岁了。这两位生同里,少同学,长问游,壮同事,后来旗鼓相当,做了许多事业,按下缓表。
  且说毅伯先生于传受家学之外,久已立意要讲求那世界的学问,想学外国的语言文字。但因香港英人所设的学堂,气习太坏,学课程度亦低,其余中国各处学堂都是一样,因此不往就学,却自己买些英文读本,文法等书自行研究。靠着字典帮助,做了几年工夫,早把所有英文书籍都能阅读了。(眉批:日本大儒福泽谕吉之学西文即是如此。)到那年起行游学的时节,他父亲琼山先生别无嘱咐,单给他一部《长兴学记》,说道:“这是我老友南海康君发挥先师的微言大义,来训练后学的,内中所讲,便和我自己讲的一样,你就拿去当作将来立身治事的模范罢。”
  毅伯先生拜过严命,即便起行。却不从香港直往,绕道由上海、日本、加拿大渡大西洋往英国。到了上海,在时务报馆里头刚遇着浏阳谭先生嗣同寓在那里,正著成《仁学》一书。
  那稿本不过两三人曾经见过,毅伯先生即日抄得一部,宝藏箧中而去。在船上和李君一路细读,读了已不知几十遍。把那志气越发涨高几度。后来毅伯先生常对人说道,他一生的事业,大半是从《长兴学记》、《仁学》两部书得来,真是一点儿不错的。(眉批:精神教育端推此两书。)言归正传。却说黄、李两君到了英国,他两人本属寒士,学费自然不足,都是半日做工,半日读书,到暑假时候,向人佣役,因此便就敷衍得过去。只因他在家研究有素,所以到了英国,不过预备一年,便够得上恶斯佛大学。毅伯先生修那政治、法律、生计等学科,李君修那格致哲学等学科。那大学内武备教育是很严整的,李君性情所近,特别用功,因此常列优等,在学堂内得了少尉之职。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光阴似箭,过了三年,正当那戊戌政变的前后,两君早已在伦敦恶斯佛大学卒业了。两君在欧洲听见六君子流血殉国,着实痛哭了几回。李君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国,想些再接再励的方法才好。”黄君道:“你看现在的中国,那里便是时候吗?我看古今万国革新的事业,一定经过许多次冲突才能做成,新旧相争,旧的必先胜而后败,新的必先败而后胜,这是天演上自然淘汰的公理,倒也不必忧虑。
  但是我中国现在的民智、民德,那里够得上做一个新党,看来非在民间大大做一番预备工夫,这前途是站不稳的。但系我们要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