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误矣!太宗子八人,今惟王尔。先帝之弟,朕之叔父也。每恨不能尽天下以为养;数岁之禄,何足计焉!」

  标出如许分谊,旁人再开不得口矣!尝论:己之伯叔,父之分形同气也。薄待伯叔,即是薄待其父。然世容或有因父之兄弟不和,而遂以为失礼于伯叔无伤者。不知父之兄弟不和,父之过也。为子者于此,所当婉转劝谕,以合其欢。尤宜委曲弥缝,以补其阙。若竟曰本父意而为之,恐其父但一目击,无有不歉然于中者也。

  张士选,幼丧父母,依叔以居,恩养如子。叔生子七,祖产未分。叔曰:「吾当与析产为二。」选请分为八,叔固辞。选固请,卒如选言。选年十七,入京应举。同馆二十余辈,有术士遍视之,曰:「南宫高第,独此少年。」诸同馆斥之。术士曰:「文章非某所知,但少年满面有阴德气。」揭榜,果独成名。

  士选诚贤,叔亦古君子也。读之,觉一家和气蔼然,反似被士选大占了便宜。

  扈铎早孤,事伯父如所生。伯老无子,铎为买妾。伯卒,遗腹生一男,铎诫其家谨视之。自处户外,中夜审察,不敢安寝。弟有疾,铎夜祷北辰曰:「吾父子可去一,勿丧弟,使伯父无后也。」弟竟愈。(以上辑伯叔侄)

  昌化章氏,兄弟俱未有子。其兄抱育族人子;未几,自举一子。弟偕妻请曰:「嫂既生子,盍以所抱与我?」兄以告妻妻曰:「未得子而抱之,甫得子而弃之,人谓之何?且新生安必可保也。」弟请不已。嫂曰:「重拂叔娣意,宁以吾生子与之。」娣不敢当。嫂曰:「子固吾子,为侄亦犹子也。何异之有?」后二子又各生二孙,六进士。

  金生某妻,溧阳施氏女也。某生家贫,游学金陵,为上元庠生,因赘一小妻而居焉。氏独养一子,与伯叔一姒居溧阳。某生岁止一二归,氏从无啧言也。金固窘乏,伯叔俱力农,家费半出某生。氏不敢挟为已赀,自纺绩舂爨,以及收场治圃,无不尽瘁;视姒又加劳焉。一日,某生归,氏谓之曰:「尔在省安乐,予在家劳苦,盍买一婢,少代我乎?」某生与之十金。氏因持谓其姒曰:「念娣岂堪伏役者哉?顾思叔尚未有室,可与伯经营二三载,或可勉强娶也。」其伯常语人曰:「吾弟妻之贤,阖邑宜一二数矣!」

  予尝往来濑水间,亲见其事如此。嗟乎!岂独一邑哉?是可以风矣!

  李光进。弟光颜先娶,而母委以家事。及光进娶,母已亡。弟妇籍资贮,纳管钥于姒。光进命反之曰:「娣逮事姑,且尝命主家事,不可改。」因相持泣,乃如初。

  唐张孟仁妻郑,弟仲义妻徐,共处一室纺绩,寸丝不入私房。有所馈,俱纳于姑。临用则请取之,不问孰为己物。徐母家富不骄,郑贫不谄。郑归宁,则徐乳其子;徐归亦然。郡表其门曰「二难」。

  苏少娣,姓崔氏。苏兄弟五人,娶妇者四矣。各以女奴语,日有争言,甚者阋墙操刃。少娣始嫁,姻族皆以为忧。少娣曰:「木石鸟兽,吾无如彼何矣;世岂有不可与之人哉?」事四姒,执礼甚恭。姒有缺乏,少娣曰:「吾有。」即以遗之。姑有役其姒者,相视不应命。少娣曰:「吾后进当劳,吾为之。」母家有果肉之馈,召诸子侄分与之,姒不食,未尝先食。姒各以怨言告少娣者,少娣笑而不答。少娣女奴以妯娌之言来告者,少娣笞之,寻以告姒引罪。尝以锦衣抱其姒儿,适便溺,姒急接之。少娣曰:「毋遽,恐惊儿也。」了无惜意。岁余,四姒自相谓曰:「五婶大贤,我等非人矣!奈何若大年为彼所笑。」乃相与和睦,终身无怨语。

  袁君载有云:「家不和,多由妇构,其原又多出于婢妾。盖此辈愚贱无识,以传递他人背后之言为忠于主母。稍一听信,则必日造虚妄,使主母与人深成雠隙;而彼且扬扬得意,自昵处于心腹也。」足征苏氏四姒之相争,各以女奴语。而少娣不笞女奴以告姒,女奴之语,岂遽肯已也!

  迪吉录曰:「人家不和,每因妇女。盖妇女所见,不广不远。又其所谓舅姑伯叔妯娌者,皆人合称呼,非自然天属。故轻于割恩,易于修怨。非丈夫有远识,则为其役而不自觉。于是有亲兄弟子侄至死不相往来者;有无子而不肯以犹子为后,有多子而不肯与其兄弟者;有不恤兄弟之贫,必欲供膳如一,宁弃亲而不顾,葬亲必欲均费,宁留丧而不恤者;有为小姑则谮嫂于母,为嫂妗则谮姑于夫者,事难殚述。不知我既入人家,长与此家传世,则其亲者,乃我之亲也。待舅姑处,即是儿妇待我样子;待伯叔妯娌处,即我儿妇相处家法。日与人亲厚,好恩情,好礼数,岂不快活?!终日与人作对,赤面拌舌,懊恼争竞,有甚佳趣?要不过放宽些肚肠,时带些忍耐,略让些便宜,就人人和好矣!我以好意待人,人必知;一时不知,过后必知。纵彼人不知,旁观诸亲感我盛德,亦必加亲加敬于我也。但要实心相爱,积久自能感动,不可以我有好意,遂责望于彼。一不见答,而遂谓好意无用也。盖感动自有渐尔。」

  福建漳浦卫氏,妯娌三人,最不和顺。日诟悖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