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所为是已。虽然,若从其大概为论,取便言谈,则国民原有自由不自由之异。故扬子云《法言》:“周人多行,秦人多病。”而论近世之国,如英人者,固可谓自由之民,而俄国者,不得称自由之国也。大抵历史中并兼国家,其民即不为真奴隶,亦不可谓有自由。舍此而外,则民气发舒与否,视邻敌相逼何如。是知兵战一事,乃自由之仇敌。一境戒严,军律颁行,居民自由,一切扫地,此仆所亲历者,长祝诸君勿遇此境也。

第七会

  五、六两会,大较皆讲政界自由。吾意欲以国民所享自由多寡,因之区别国家。今由所已言观之,见历史及世界诸所有国,所操政柄,划然不同。甲国干涉者多,放任者少;乙国干涉者少,放任者多,此自自由之量言之者也。若自自由之品言之,则甲国干涉于丙,而放任于丁,乙国干涉于丁,而放任于丙,因而有各种政府之异名。然则执自由一物以衡较国家,终之乃得二别:其一于政治机关之疏密宽严见之,其二于政治机关所著眼轻重不同见之。若问以何因缘,而生此异?则吾于前会,业于第一别立之公例,大旨谓一国之立,若封疆难守,寇仇孔多,欲求自存,其政法不得不力为遒紧。譬如临阵砦堡,与平时城市之比,砦堡之中,处处皆法令所部勒,而城市不然。其故无他,正坐寇仇近耳。国处冲散之地,随时有见袭之忧,其政令安得以不严密?外患如此,内忧亦然。闾阎纷争,奸宄窃发,欲求社会安稳,亦不能不减夺自由。此如申明门禁,夜行以灯诸令,皆我辈所亲历者,可取以证吾例矣。
  由是言之,政治宽严,自由多少,其等级可以国之险易,内患外忧之缓急为分。且各国风气不齐,其所干涉放任之端,往往大异。譬如宗教学术,此今日欧西各国,大抵放任者也,而古欧今亚,其干涉于此二事尤深。以其事之关于风俗根本,是以自由政制,初无定程,而必以时地为对待。夫刑律以自卫为起点,而政令亦以存国为旨基。宗教岂不欲放任,然必国防既周,民智既进之时。不然,则即取宗教而干涉之,亦是国家天职。诸公倘以吾言为疑,则请观二百年来泰西之历史,虽有极放任政府,其于耶稣会Jesuitism一宗,其驱逐无不至严;无他,恶其权盛而已。乃至鄙人客岁到法,犹闻其议院政教分立之争。由此可知,以吾国现在之情形,而条约任受西教诸宗流行内地,甚至神甫牧师,怙权袒护,以致地方屡起风潮,酿成交涉,杀官赔款,夺地占港,皆政界不公之事。以公道言,外人于此等事,必须受政府地方官约束者也。
  宗教而外,则有军旅。各国有征兵、募兵之不同。征兵者,民莫非兵,德、法是也。募兵者,兵民分业,英、美是也。唯此亦系于国势之不同,邻敌之悬逼,历史之中,所可取为前例之证者,不一而足。今姑不尽举,使用心学子,自行隅反可耳。以上所言,见政府举措不同,民所自由亦异。所自由者,品量杂糅,一群之民,因志气各有所向,至于既久,其人情国俗,遂至于不能相喻者有之。
  吾党以自由区别国家,其所为者具如此。乃今更即历史中所用此名词,以称某国自由,某国不自由者,回观所讲,似觉尚有未尽之处。如史称英民自由,萌芽森林之中,直至十七世纪国宪之成,而后自由言之有物。又云自法民革命而后,大陆各国,普享自由之实云云。凡此皆与吾人所定政法宽简之义,不尽比附者也。将此谓自由,果前定之义训所可赅,抑尚有他义,而为吾等之所忽耶?此又不可不细勘明矣。固知十七世纪以来,各国政家常论政界宽狭,而亦以此为一大问题。顾自称自由之顷,其意若不尽主政权之缩小,而常主政权施用之不同。是之不同,其事安在?今请取大较言之,则所指在议院法权,当无疑义。其称自由也,其第一义固黜无谓之干涉,而其第二义则禁专制而防怙权之独治也。由此言之,则又须反本归原,提及雅里氏成说,彼谓众治少治者有自由,而独治之政无自由矣。且近世以来,政家所谓自由乃专属于众治者,又以少治为贵族体制,亦未闻以此名属之。如英国议院,其中议员,虽不得云通国代表,顾其所代表者民数实多。乾隆、嘉庆间,虽所代表,比今为少,而比余国,民权则为甚大,此所以群奉英民以自由之号。观孟德斯鸠所言,大可见矣。但自由二字,虽于此用法不同,而其为比较之名词则一。何以言之?英国固用民权,然其议员所代表者,非通国之民也。女子固不必论,即在男子,亦立无数之限制,必资格恰合者,而后有选举之权利。自乾隆以来,该国经数番推广,所收犹大,如进工农,然而至今,尚非通国皆举。顾不得以此之故,遂谓其国人为非自由之民。何则?比较故也。大抵一自由国之议院,其所代表民数必多,但不必尽若古世市府之事。市府者,奴隶而外,必合通国之民,而不用代表,而后称自由之实也。
  如此而用自由,虽与前立定义有异,顾其中有实事真理,诸公若加考察,将见虽异实同。夫自由云者,作事由我之谓也。今聚群民而成国家,以国家而有政府,由政府而一切所以治吾身心之法令出焉,故曰政府与自由反对也。顾今使为之法,而此一切所以治吾身心者,即出于吾之所自立,抑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