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夫妇与知之矣。然而谓人道必以是自沮焉,则又不可也。不见夫叩气而吠之狗乎?其始狼也,虽卧于氍毹之上,必数四回旋转踏,而后即安者,沿其鼻祖山中跆藉之风,而犹有存也。然而积其驯伏,乃可使牧羊,可使救溺,可使守藏,矫然而为义兽之尤。民之从教而善变也,易于狗。诚使继今以往,用其智慧,奋其志愿,由于真实之涂,行以和同之力,不数千年,虽臻于郅治之域可也。况夫彼后之人,其所以自谋者,将出于今时万万也战。今夫移风易俗之事,古之圣人亦尝有意于此矣,然而卒不能者,格物不审,见道不明,而智虑限之也。居今之日,借真学之日优,而思有以施于济世之业者,亦唯去畏难苟且之心,而勿以宴乐生为的者,而后能得耳。是故约而论之,欧洲世变,可分三际以为言:其始如侠少年,跳U粗豪,于人生苦乐安危之殊,不甚了了。继则欲制天行之虐而不能,y灰心。转而求出世之法,此无异填然鼓之之后,弃甲曳兵者也。吾辈生今之日,固不当如鄂谟所称侠少之轻剽,亦不当如翟昙黄面,哀生悼世,脱屣人寰,徒用示弱而无益来叶也。固将沈毅用壮,见大丈夫之锋颖,强立不反,可争可取而不可降。所遇善,固将宝而维之;即不善,亦无[焉。早夜孜孜,合同志之力,以转祸为福,因害为利而已矣。丁尼孙之诗曰:“挂帆沧海,风波茫茫。或沦无底,或达仙乡。二者孰择,将然未然。时乎时乎,吾奋吾力。不竦不,丈夫之必。”吾愿与普天有心人,共矢斯志也。
  复案:物竞、天择二义,发于达尔文。达著《物类原来》一书,大d考探世间动植二物所以繁殊之故。先是言生物者皆主异物分造之说,至近今百年,格致诸家,渐疑古学之不可通。如法国之兰麻克、爵弗来,德国之方拔、方俾耶,英之威里上、格兰德、斯宾塞尔、鄂恩、赫胥黎,先后间出,目治手营,探审论,知有生之物,终于异而始于同。造化立其一,而以大力运之,万类之所以底于如是者,咸其自己而已矣,无所谓创造者也。然而其说未大行也,自达尔文书出于五十九年,而众论始定。自兹以后,欧墨二洲治生学者大要宗其说矣。而矿事日兴,掘地开山,多得古禽兽遗蜕,于是虫鱼禽互兽人之逐渐迤演衔接钩联,其说愈备。而达尔氏之论乃不可复摇。故论者谓:自歌白尼论出,而人知地本行星,拱绕太阳,而不静处六合正中,以为众星之主;亦自达尔文论出,而知人类为生物天演中之一境,且演且进,来者方长,而必非如教宗创世之说,黄土抟人,使其为群物之主也。自歌白尼而天学明,亦自达尔文而生学之论定也。而同时有斯宾塞尔者,亦本天演之理,以著《天人通论》,贯天地人、形气、心性、动植之事而一理之。其说尤为精辟宏富。其第一书开宗明义,集格致之大成,专明天演之旨。第二书以天演言形气,统有生之类为一谈。第三书以天演言心性,执脑气之说,由下生禽兽而渐上之以至人道。第四书以天演言群理,而政教、风俗、族姓、国种皆详论焉。最后第五书乃言所以进种、进化之公例要术,大抵不离天演而已。余近译其《群谊》一书,即第五书中之一编也。斯宾氏殚毕生精力,不治余业,以著是书,故能体大思精如此。斯宾氏至今尚存,年七十有六矣。《通论》十余帙,于客岁始成书也。达尔文生于○○○○年○○○○年卒。赫胥黎于乙酉〔未〕七月卒,年七十也。[①]
注释:
  第 1410 页[*]《天演论》手稿原由严复第五子严玷带往印尼。严玷赴英治病,托友人代为保管。后严玷死于英国。解放后,其友人将严玷所留严复的书信、书稿、书批和这本《天演论》手稿全部交给我驻印尼大使馆。现存中国历史博物馆。
  《天演论》的版本大致可分两类。一是通行本。系作者经过反复修改后的定本。如慎始基斋本,嗜奇精舍本,富文本和商务本。一是在严复早期翻译修改过程中,陆续传播刻印的本子。如陕西味经售书处重刊本、吴汝纶的节本、《国闻汇编》中的《天演论悬疏》和这个手稿。
  手稿用各色笔作多次修改,除自序注明“丙申重九”外,其它有的注“丁酉四月删节”,有的注“丁酉六月初六日删改”。手稿从未发表过,把它与通行本相较,可以看到严复思想的变化及《天演论》成书过程中的一些情况。通行本中的错讹之处,也可据稿本加以考校。稿本中有些字句,作者后来曾做改动,今除纯属文字修改者外,其余均注出,以供参考。
  第 1413 页[①]原稿中以下有“里语曰:人生如过隙驹,言其促也。其祝人则曰,如寿比终南山之寿,喻其长也。然自道眼而观之,则隙驹何必为促,即终南亦何足言长。特自隙驹以视终南,终南斯为寿耳。且由是而言,则寿者岂独终南,彼终南之草木亦何尝不寿耶?一段文字,作者在修改时用蓝色笔勾去。
  第 1414 页[①]原稿以下有“《易・大传》曰:乾坤其易之耶!又曰: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即此谓也。”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15 页[①]原稿以下有“《易・大传》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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