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太极则一,而分则殊。惟其分殊,故其用亦别。若谓“天地人物之变化,皆吾心之变化”,而以“发育万物”归之吾心,是不知有分之殊矣。既不知分之殊,又恶可语夫理之一哉!盖发育万物自是造化之功用,人何与焉!虽非人所能与,其理即吾心之理,故中庸赞“大哉圣人之道”,而首以是为言,明天人之无二也,此岂蔽于异说者之所能识邪!况天地之变化,万古自如,人心之变化,与生俱生,则亦与生俱尽,谓其常住不灭,无是理也。慈湖误矣!藐然数尺之躯,乃欲私造化以为已物,何其不知量哉!文言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裕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此言便是的确。
  五、有心必有意,心之官则思,是皆出于天命之自然,非人之所为也。圣人所谓“无意”,无私意耳,所谓“何思何虑”,以晓夫憧憧咐凑叨。书曰:思曰睿,睿作圣。非思则作圣何由?易曰:圣人立象以尽意。意若可无,其又何尽之有?故大学之教,不曰“无意”,惟曰“诚意”;中庸之训,不曰“无思”,惟曰“慎思”。此吾儒入道之门,积灾基,穷理尽性必由于此,断断乎其不可易者,安得举异端之邪说以乱之哉!彼R学者,惟以顿悟为主,必欲扫除意见,屏~思虑,将四方八面路头一齐塞住,使其心更无一线可通,牢K固闭,以冀其一旦忽然而有省。终其所见,不过灵觉之光景而已,性命之理,实未尝有见也,安得举此以乱吾儒穷理尽性之学哉!学术不明,为害非细,言之不觉缕缕,不识吾党之士以为何如?如欲学为佛邪,慈湖之书宜不忍废,必欲学为圣人,则固有五经四书及锫骞孛鲋说在。彼张为幻者,又何足以溷吾之耳目哉!
  六、“心之精神是谓圣”,此言出于孔丛子,初若可疑,及考其全文首尾,亦颇明白。圣字自不须看得重,而其意义亦非此句所能尽也。慈湖独摘此一句,处处将来作弄,岂有他哉?盖此句实与佛家“即心是佛”之言相似,其悟处正在此,故欣然取以为证,使人无得而议焉,更不暇顾其上下文义何如也。请究言之。
  子思问于孔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真伪,必审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数究理,不以物疑。周其所察,圣人病诸。切详问意,盖以物理事情,皆所当审,而欲知所以审之之由。夫子遂以“由乎心”答之,而申言心之妙用如此。盖圣者,通明之谓。人心之神,无所不通,谓之圣亦可也。惟其无所不通,故能推见事物之数,究知事物之理,物理既得,夫复何疑?若于形迹之粗,必欲一一致察,则虽圣人亦有未易能矣。玩其辞,详其义,可见能通之妙,乃此心之神;而所通之理,是乃所谓道也。若认精神以为道,则错矣。易大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阴阳不测之谓神。道为实体,神为妙用,虽非判然二物,而实不容于相混,圣人所以两言之也。道之在人,则道心是也,神之在人,则人心是也。若此处错认,焉付不错乎?或疑所通之理为道,则道乃在乎事物,而不在吾心。殊不知事物之理与吾心之理,一而已矣。不然,何谓“一以贯之”,何谓“合内外之道”?
  七、因阅慈湖遗书有感,偶赋小诗三章。
  斜风细雨|轻寒,掩卷长吁百虑e。不是皇天分付定,中华那复有衣冠。
  装成窬缰甬新,任逼真时总不真。何事贪看忘昼夜,只F声色解迷人。
  镜中万象原非实,心上些儿却是真。须就这些明一贯,莫将形影弄精神。
  书曰:道心惟微。程子曰:心,道之所在。微,道之体也。解得极明。些儿二字乃俗语,邵康节诗中尝用之,意与微字相类。天人物我所以通贯为一,只是此理而已,如一线之贯万珠,提起便都在掌握。故尽已之性,便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化育而ぬ斓亍4群谓:其心通者,洞见天地人物,皆在吾性量之中。是“将形影弄精神”也。殊不知镜中之象与镜原不相属,提不起,按不下,收不ィ放不开,安得谓之一贯邪!
  八、慈湖所引论语“知及之”,以合佛氏之所谓“慧”也;“仁能守之”,以合佛氏之所谓“定”也。“定慧不二,谓之圆明”,慈湖盖以此自处。其门人颇有觉者,则处之“日月至焉”之列,乃慧而不足于定者也。观慈湖自处之意,岂但与“三月不违仁”者比肩而已哉?大哉一歌,无状尤甚。凡为R学者之不孙,袄啻恕
  九、慈湖纪先训内一条云:近世有以小道与其门人讲习,学者宗仰,语h流行,人服其笃行,遂信其说。其说固多矣,而害道者亦多,遗患颇深。其所指乃伊川程先生也。何以知之?盖慈湖尝与学者讲“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之说,因议及伊川,又回护数语,云:程之笃行,亦岂易及?不可不敬也。但讲学不得不辨明耳。家庭议论,如出一口,决非偶然之故。得无以其所觉者为极致,遂敢于自大邪!夫以大舜之圣,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无他,惟是“明于庶物,察于人伦”而已。凡伊川与其门人之所讲习,无非人伦、庶物之理,千万世之所通行者也。安有千万世之所通行者,而可目之为小道哉!若谓大道混成,不容分析,则伏羲既画八卦,又重为六十四卦,文王系卦,周公系爻,孔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