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解释,不一而足。若孔子一人自作《十翼》,何以《乾》、《坤》彖、象、文言重复别出,自相解释,毫无义例乎?人但据《系辞》“文王与纣之时”一语,遂误周文王;又因《三易》,《周易》、《左传》引其文在孔子先,遂酷信俗说:经出文、周,孔子但作传翼。故自古至今,迷而不悟也。[《经话乙篇》别有详说。]
  先儒以《易经》为文、周作,皆误解《三易》之《周易》。考《左》、《国》言《周易》,皆一变五爻变。今以“周”为“周游六虚”之“周”,非代名,则文、周之说自溃败矣。再以十二证明之:(颐卦二五爻两言经字,六爻配六经,皆孔子作,有断然据。颐卦乃十朋,小过卦乃十翼,孔子作一翼,即小过,一也;下递改,至十三)作《易》之人,与文王、纣事相值,故词多忧患,非以为文王自作。今据《大传》不质言文王作,其证一也。《十翼》乃先师记录师说,引孔子语最多,与《公》、《Y》、《丧服传》同例,必非孔子自撰。先儒以经归之文、周,不得不以传归之孔子,二也。爻辞有姬文以后事,必不出于姬文,三也。《十翼》乃传体,注疏之先路,孔子作经,必不为姬文作注,四也。《郊特牲》(《礼运》)商得《坤乾》,此未修《易》之原名蓝本,孔子本之作《易》,亦如本鲁史修《春秋经》,并非文、周作,五也。汲冢本无《十翼》,司马谈称《系辞》为《大传》,与《尚书》、《丧服》同例,即不能谓经文必作于孔子,若《大传》则必不出孔子,六也。初以经属文王,东汉乃添入周公,朱子遂谓“四圣人之《易》各不相同”,后人因割裂四分,《提要》比之杀人行劫,一国不止三公,流弊无穷,七也。三易分三代,说不确,即使果分三代,孔子得之商人,本传以为殷末,亦必非周代之新本,八也。《序卦》、《说卦》,皆先师推演之言,诸家传本各不同。《系辞》体同外传,引孔子说而以《易》证之,必非孔子作,九也。六经皆孔子据旧文,亦作亦述,以《十翼》归之孔子,作传不述经,与五经不一例,十也。必信《左》、《国》,《文言》四德,早见穆姜,《十翼》亦多旧文,十一也。《易》与《诗》同为“大统”下俟百世之书,重规叠矩,互相起发,必出一手。《系辞》文辞杂沓,非一人所作,吴氏曾经审订,十二也。后师反因《系辞》而附会,以为文王作,盖误读《左》、《国》、《周礼》,三易文多出孔子以前,因而误为此说故也。
  旧于《仪礼》经记分为“今”、“古”,非也。按周时礼仪,上下名分不严。[大约如今西人之制。]孔子作“礼”,明尊卑,别同异,以去祸乱之源。凡礼多出于孔子,传记以为从周者,托辞也。《仪礼》为孔子所出,孺悲传《士丧礼》可证。盖《仪礼》为《王制》司徒六礼之教,与《春秋》礼制全同。亦为经制,非果周之旧文。而《记》乃孔子弟子所记也。今将经记同为经制,为素王所订之“礼经三百”,先师所云“制礼正乐”者是也。
  《论语谶》:子夏等六十四人,撰孔子微言,以事素王。今按:孔子作六艺,撰述微意,全在《论语》。《诗》为五经之凡例,《论语》者,又六艺之凡例也。其中多师弟传心精微隐秘之言,与夫商酌损益之说,故其言改制及六艺者百余章。欲知六艺根源,宜从《论语》始。惟汉以后,此义失传,旧解多误,不可复见本意耳。
  《戴记》、《孟》、《荀》所记史事,全本六艺为说,此贤为圣译,缘饰经文,以圣为归者也。其中有时事一例,间与六艺相反。欲纪行事,不能全失其真,固秉笔一定之势。然缘饰例足以收合同之效,而时事例,更以见改制之功。使必全淹没实迹,反使人疑三代真是如此。圣人制作之功,必全淹没不可见。今人读《史记》,皆知记《春秋》以前事,全为经说,不可以史例之。乃欲以《国语》为史文,左氏为史官,无论其书非史,其人非史,万不能以史立说!若果存一当时真史,如《元朝秘史》与《纪年》之比,则诚如史公所言“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矣。六艺无传记,不能孤行;圣经非贤传,亦难于自立。孔子改旧文以为经,左、戴假六经以为传。经存经义,传存传说,故有素王、素臣之称。素王不传说《春秋》,素臣实亦不可独以《春秋》说之也。故读《左》、《国》当以经说读之,不可以为史文。若《左》、《国》之《三坟》、《五典》、《八索》、《九邱》,又为“大统”师说。盖史公尊信《尚书》以唐虞为断,又因《大戴・帝德、帝系姓》,乃作《五帝纪》。则又“大统”道德之说矣。
  孔子雅推桓、文,孟子鄙薄五伯,此时势不同故。孟子专言王天下,其言“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谓鄙薄不屑称法。或遂疑左氏为非弟子,故《公》、《Y》为《春秋》作传例。弟子问及事实,师亦间引答之,不问则不详,非不见事传也。荀子稍后于孟,纪《春秋》遗事甚详,亦《公》、《Y》学。史公学《公羊》,《世家》本《春秋》、谱牒为说;又云铎氏、韩非、吕氏,多本《春秋》。贾子用《左氏》尤多,此《左氏》通行之证也。董子云:“《春秋》重义不重事”,但谓不重,非全不学。《公》、《Y》师说不重事,谓义较事尤重,非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