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不中裂,但横断去■而已)。庶人咬之(不横断也)。”古人于一瓜之微,乃极其琐屑若是,既菹以祭,便欲寿考受祜,而食之之法又各有等限,使不逾越,不知何意以此为训?宜乎曹孟德有进一瓜而斩三妾之事也。
  匏亦瓜之类也,与瓠一种,而有甘苦之异。甘者为瓠,《诗》所谓“幡幡瓠叶”是也。苦者为匏不可食,但可用以渡水而已,《诗》所谓“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是也。故夫子谓子路:“吾岂匏瓜也哉?焉能观而不食?”言但可之,观而不可食也。注者乃以系于一处,而不能饮食解之,则凡草木之类皆然,何必匏瓜?此大可笑也。然匏、瓠,古亦通用。《广雅》曰:“匏,瓠也。”惠子谓庄子:“魏王贻我五石之瓠。”则亦匏也。“河汾之宝,有曲沃之悬匏焉”;则亦瓠也。今人以长而曲者为瓠,短项而大腹者为葫芦,即匏也,亦谓之壶。《幽风》:“八月断壶。”夜谧樱“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是也。然则壶,嫩而甘者,亦可食,老而苦者,古人皆用以渡水,今人则用以盛水而已。与瓠形质既殊,其熟,瓠先而匏后,而古人通用之者,原一种也。(陆佃《埤雅》断以为二种,固亦无害,乃释匏,而又释壶与瓠为三,误矣。)
  余于市场戏剧中见葫芦多有方者,又有突起成字为一首诗者,盖生时板夹使然,不足异也。最后于闽中见一葫芦,甚长,而拗其颈,结之若绳状。此物甚脆,而蔓系于树腹,又甚大,不知何以能结之?(或云:此理之不可解者也。)
  《南州异物志》载:“蕉有三种最甘好者为羊角蕉;其一如鸡卵;其一如藕子。”此皆芭蕉耳。今闽、广蕉尚有数种:有美人蕉,树叶皆似芭蕉而稍小,开花殷红鲜丽,千叶如槌,经数月不凋谢,摘置瓶中,以水渍之,亦可经一两月也。此蕉最佳,书斋中多植之。有凤尾蕉,其木粗巨,叶长四五尺,密比如鱼刺然,高者亦丈余。又有番蕉,似凤尾而小,相传从流求来者,云:“种之能辟火患。”
  美人蕉,华而不实,吴、越中无此种。顾道行先生移数本至家园植之,花时宾朋亲识,赏者如云,以为从来未始见也。先生喜甚,以美蕉名其轩。今复二十余年,不知何如耳。番蕉,云是水精,故能辟火,将枯时,以铁屑粪之,或以铁丁钉其根,则复活,盖金能生水也,物性之奇有如此者。植盆中不甚长,一年才落一下叶,计长不能寸也。亦不甚作花,余家畜二本,三十年中,仅见两度花耳。花亦似芭蕉,而色黄不实。
  历考史传所载果木,如所云都念猪肉子、猩猩果、人面树者,今皆不可得见,而今之果木又多出于纪载之外者。岂古今风气不同,或昔有而今无,或未显于昔而蕃衍于今也?今闽中有无花果,清香而味亦佳,此即《倦游录》所谓木馒头者。又有一种,甚似皂荚,而实若蒸栗,土人谓之肥皂果,或云即菩提果。至于佛手柑、罗汉果之类,皆不见纪载。山谷中,可充口实,而人不及知者,益多矣。
  牡丹,自唐以前,无有称赏,仅《谢康乐集》中有“竹间水际多牡丹”之语,此是花王等一知己也。杨子华有“画牡丹处极分明”之诗。子华,北齐人,与灵运稍相后。段成式谓隋朝《种植法》七十卷中,初不说牡丹,而《海山记》乃言炀帝辟地为西苑,易州进二十相牡丹,有赭红、岷臁⒎衫春斓让,何其妄也?自唐高宗后苑赏双头牡丹,至开元,始渐贵重矣。然牡丹原止呼木芍药。芍药之名,著于风人吟咏,而牡丹以其相类,依之得名,亦犹木芙蓉之依芙蓉为名耳。但古之重芍药,亦初不赏其花,但以为调和滋味之具,而牡丹不适于口,古无称耳。今药中有牡丹皮,然惟山中单瓣赤色,五月结子者堪用,场圃所植,不入药也。
  牡丹,自闽以北,处处有之,而山东、河南尤多。《埤雅》云:“丹延以西及褒斜道中,与荆棘无别,土人皆伐以为薪。”未知果否也。余遇濮州曹南一路,百里之中,香风送鼻,盖家家圃畦中俱植之,若蔬菜然。缙绅朱门,高宅空锁,其中自开自落而已。然北地种无高大者,长仅三尺而止。余在嘉兴、吴江所见,乃有丈余者,开花至三五百朵,北方未尝见也。此花,唐、宋之时,莫盛于洛阳,今则徒多而无奇,岂亦气运有时而盛衰耶?
  牡丹各花俱有,独正黄者不可得。不知当时姚氏之种,何以便绝?今天下粉白者最多,紫者次之,正红者亦难得矣。亦有墨色者,须茁牙时,以墨水溉其根,比开花,作蔚蓝色,尤奇也。王敬美先生在关中时,秦藩有黄牡丹盛开,宴客。敬美甚诧,以重价购二本携归,至来年开花,则仍白色耳,始知秦藩亦以黄栀水浇其根,幻为之以欺人也。
  牡丹、芍药之不入闽,亦如荔枝、龙眼之不过浙也。此二者政足相当。近来闽中好事者多方致之,一二年间,亦开花如常,但微觉瘦小,过三年不复生,又数年则萎矣。然北方茉莉,经冬即死,而茉莉不绝者,致之多也。闽人苟不惜赀力,三年一致之,何患无牡丹哉。
  闽中有蜀茶一种,足敌牡丹。其树似山茶而大,高者丈余,花大亦如牡丹,而色皆正红。其开以二三月,照耀园林,至不可正视,所恨者香稍不及耳。然牡丹香亦太浓,故不免有富贵相。蜀茶色亦太艳,政似华清宫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