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酷暑,西望不见白者,而巴江之水涨逾百倍云,是雪山水消耳。
  《困学纪闻》云:“琼为赤玉,咏雪者不宜用之。”此言虽是,然终是宋人议论。古人以玉比雪,亦取其意兴耳。琼、琚、瑶、玖。皆玉之美名,非颜色也。且亦此况之词,宁堪一一著相耶?至于“白鹇失素”,白鹇,白质,黑纹,原非纯白,伯厚又不知纠其非,何也?
  《诗》:“相彼雨雪,先集维霰。”霰,雪之未成花者,今俗谓之米粒雪,雨水初冻结成者也。《尔雅》注引《诗》作霓,又谓之霄雪,疏:“霄即消。”盖误以霄为霄也,失之愈远矣。霄亦音屑,从雨从肖,非从肖也,杨用修辨之甚明。
  雹似是霰之大者,但雨霰寒而雨雹不寒。霰难晴而雹易晴,如骤雨然,北方常遇之。相传龙过则雹下,四时皆有。余在齐、鲁。四五月间屡见之,不必冬也。然雹下之地,禾麦经年不生,盖冷气凝结,入地未化耳。史书所载,雹有大如桃李者,如鸡子者,如斧者,如斗者,惟武帝元封中,雹大如马头,极矣。《稽神录》又载杨行自言:“天坛酰在鼓城,避暑于佛寺,忽闻大声震地,走视门外,乃见一雹,其高与寺楼等,入地可丈馀,经月乃消。”其言似诞。然宇宙之中,恐亦何所不有。
  《春秋》书“雨水冰”。盖阴雾凝封树上,连日不开,冻而成冰,人拆取之,枝叶皆具,谓之“树介”,亦谓木“稼”。俗言“木雨稼,达官怕。”唐永徽、宋元丰中皆有此异,卒有牝鸡、新法之祸。万历丁丑,余在楚,亦一见之。时江陵不奔丧,斥逐言官,天下多故,是其应也。
  风之微也,一纸之隔,则不能过;及其怒也,拔木折屋,掀海摇山,天地为之震动,日月为之蔽亏。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者耶?且百物之生,非风不能长养,而及其肃杀收成之者,亦风也。人居大块之中,乘气以行,鼻息呼吸,不能顷刻去风,而及其侵肌骨,中荣卫,卒然而发,虽卢、扁无如之何。至释氏又谓业风一吹,金石皆成乌有,岂非陶铸万物,与天地相终始者哉?盖天地之中,空洞无物,须得一气鼓舞动荡其间方不至毁坏,即如人之有气息一般。《庄子》所谓“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此“息”字亦有二义:有生息之息,有休息之息。当其生息,便是薰风;及其休息,便是业风。小则为春夏秋冬,大则为元会运世,如斯而已。
  常言谓:“鱼不见水,人不见气。”故人终日在气中游,未尝得见,惟于屋漏日光之中,始见尘埃滚滚奔忙,虽暗室之内,若有疾风驱之者。此等境界,可以悟道,可以阅世,可以息心,可以参禅。漆园齐物之论,首发此义,亦可谓通天人之故者矣。
  《易》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可见盈虚消息,自有主宰之者,虽天地亦不能违也。然除却天地,更有何物?此处见解,难以语人,亦不得不以语人也。
  圣人之所谓知天者,岂有它哉?亦不过识得盈虚消息之理而已。说天者,莫辩乎《易》。《易》之一书,千言万语,总不出此四字,但天之盈虚消息,自然者也。圣人之知存亡进退,而不失其正,亦自然者也。世之高贤,亦有惧盛满而勇退者矣,亦有薄富贵而高蹈者矣,但以出处之间,未免有心,故又多一番魔障也。
  李贺诗:“门前流水江陵道,鲤鱼风起芙蓉老。”“鲤鱼风”乃九月风也,又六月中有东南风,谓之“黄雀风”。
  海风谓之飓风,以其具四方之风,即石尤风“四面断行旅”者也。相传石氏女嫁为尤郎妇,尤出贾石思忆之至死曰:“吾当作大风,为天下妇人阻商旅也。”故名“石尤”云,亦作“石邮”,见李义山诗。今闽人方音谓之<风贝>风,音如贝焉。<风贝>者,簸也。<风贝>、<风贝>字相近,画容有讹,音不应差,或者误作飓,而强为之解耳。
  北地之风,不减于海<风贝>,而吹扬黄沙,天地晦冥,咫尺不相见,岁恒一二云。然每月风之起,多以七八之日,无者得雨则解,闽地亦然也。
  闽中亦有<风贝>风,但一岁不一二发,发辄拔树、掀瓦而止耳。惟岭南琼、崖之间,<风贝>风三五年始一发,发则村落、屋瓦、林木,数百里如洗,舟楫漂荡,尽成齑粉。其将至数日前,土人皆知而预避之,巨室皆以铁楞木为柱,铜铁为瓦,防其患也。此亦可谓之“小业风”矣。
  《周礼》以十有二风察天地之和,合乖别之妖祥,盖每岁十有二辰,皆有风吹其律,以知其和与否,此后世《风角》之始也。春秋襄十八年,楚师伐郑,师旷曰:“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楚人多死。”古人音律之微,足以察天地,辨吉凶如此,其法今不复传矣。但占卜之家,量晴较雨,一二应验,其它灾祥,即史官所占,不尽然也。
  关东,西风则晴,东风则雨。关西,西风则雨,东风则晴。此《续博物志》之言,不知信否。大抵东西必雨,此理之常。《诗》云:“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谷风,东风也。东风主发生,故阴阳和而雨泽降。西风刚燥,自能致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