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焉,劳力者焉,则劳心者必其雄而不事事之惰蜂。以其暇也,其所有神识智计,必为天之所纵,而皆生而知之,而非由学而来,或由悟而入也。其劳力者必其半雌,凡所为__然终身勤动,以为酿蓄之事,而所禀之食,又裸然仅足以自存,是细腰者,亦必安而行之,而非有计较审度。由墨之道以为人,抑由杨之道以自为也。何则?彼皆自裂房茁羽而来,各趋其方,未尝有或教焉者,或学焉者,而能事已各具矣。然则蜂之为群,其非为物之所设,而为天之所成明矣。而天之所以成此群者奈何?曰:与物以含生之欲,辅之以自动之机,而后冶之以物竞,捶之以天择,使肖而代迁之种,自范于最宜,以存其种,此自无始来,累其渐变之功,以底于如是者。及其既成,乃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然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彼动物学家于殊种之蜂,由孤悬之蒲芦果蠃,渐至群聚之蜜蜂,递析区分,明其所以迭殊之故,知其为天演之一事也。
  ○卮言十二
  人之有群,其初亦动于天机之自然乎?其亦天之所设,而非人之所为乎?盖群肇于众,其所聚而不散者,理与禽兽无以异也。曰:将以善其相为生养保持之事而已。其始不过夫妇、父子、兄弟之合,合久而联系之情益固。迨生齿日蕃,则相为生养保持之事亦愈益备。夫如是之群,合以与其外争,或人焉,或兽焉,将皆可以无畏,而有以自存。盖唯泯其争于内,而后有以为强,而胜其争于外也。此人所与飞走p泳之群,同其理而无少异者也。
  然则人虫之间,卒无以异乎?曰:有。鸟兽昆虫之于群也,因生而受形,爪翼牙角,各守其能,可一而不可二,如彼蜂然。雌者雄者,一受其成形,则器与体俱,专专然趋为一职,以毕其生,以效能于其群而已矣,又乌知其余!假有知识,则知识此一而已矣;假有耆欲,亦耆欲此一而已矣。何则?形定故也。一壶之内,新王不生,则本其形以为事,各奋其职,以应其群之所需,相待而不可偏废,而又安用其争也哉!至于人则不然。其受形虽有大小强弱之不同,其赋性虽有愚智巧拙之相绝,虽情感知觉,亦诚有不可以齐一者。然天固未尝限之以定分,使划然为其一而不得其余,曰此可为士,必不可以为农;曰此终为小人,必不足以为君子也。此其异于鸟兽昆虫者一也。且凡人之性情,其与生俱生者,有大同焉,曰好甘而恶苦,曰先己而后人。夫曰先天下为忧,后天下为乐者,世固有是人焉,而无如其非本性也。夫人之先亦远远矣,其始禽兽也,不知更百万年而为山都木客,又不知更几何年而为毛人r獠,由毛人r獠,经数万年之治化,而渐有今日,此不必深讳者也。自禽兽以至为人,天演之事也。其间物竞天择之用,无时而或休,而所以能与万物争存,战胜而种盛者,有其所最宜故也。其所最宜云何?曰独善自营而已。自营为私。私之一言,乃自无始以来,斯人种子,由禽兽具此,渐以为人,直至今日,而根株尚在者也。先民曰:人之性恶。又或曰:人为孽种,自有生以来,便含罪过。其语皆有所证,而未可以尽非也。是故凡为生人,莫不有欲,莫不求遂此欲。其始能战胜万物,而为天所择以此。其后用以相贼,而为天所诛亦以此。何则?自营之私大行,则群道息矣,此人所与禽兽昆虫异者又其一也。
  ○卮言十三
  自营者必侈于自由,自由侈则侵人,侵人则争,争则群涣。故曰:自营大行,群道将息也。然而天地之性,物之最为能群者又莫人若也。如是则其所受于天,必有以制此自营者,夫而后有群之效也。是故要终原始,知人之所以群,与物之所以群,必有其甚异者,不仅如前所云二者已也。夫物莫不爱其苗裔,否则其种早绝而无余,此夫人而知之理也。独爱子之情,至于人而特挚。又以人子之生,其有待于父母之保持,较他物为最久,故其用爱也尤深,以其所爱,及其所弗爱。然则慈幼者,仁之本也。而慈幼之事,又若从自营之私以起,由私生慈,由慈生仁,由仁胜私,此道之所以不测也。尤有异者,惟人道善以己做物。凡他人之事,他人之情,皆不能漠然相值,而无概于其中。此所谓感而遂通者也。讲生物之学者,谓仪形肖貌之事,独人为能,禽兽不能画,不能像,以至容止音声,凡放仿之事,庶物或亦能之,终不如人伦之独绝。无宁惟是,即情想隐微之间,皆相为感通,不能矫然离群,使人自人而我自我。故语日:一人向隅,满堂为之不乐;孩提调笑,戾夫为之破颜。涉乐方笑,言哀已难,动乎所不自知,发乎其不自己。
  或谓古有人焉,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设今日而有深识高明之士,其意气若将尘垢秕糠一世也者,骤于涂中,遇一童子显然傲侮轻贱之,谓彼其心,毫不一动然者,吾尚未之敢信也。往者埃及之哈猛必欲取摩德开而枭之高竿之上,可谓过矣。然以亚哈稣鲁经略之重,而何物犹太,漠然视之,其憾之者犹人情也。复案:此事与西京李将军杀灞陵尉事绝相类。不见夫怖畏清议者乎?刑章国宪,未必惧也,而斤斤然以乡里月旦为怀,美恶毁誉,至无定也,而礼俗既成之后,则通国不能畔其范围。人宁受饥寒之苦,不忍舍生,而愧情一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