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书多同《孟子》所书: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晏子对曰:“天子诸侯,无非事者,春劣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景公说,大戒于国。《管子 内言戒》篇曰:威公将东游,问于管仲曰:“我游犹轴转斛,南至琅邪。司马曰:‘亦先王之游已’,何谓也?”对曰:“先王之游也,春出,原农事之不本者,谓之游;秋出,补人之不足者,谓之夕。夫师行而粮食其民者谓之亡,从乐而不反者谓之荒。先王有游夕之业于民,无荒亡之行于身。”威公退,再拜命曰:“宝法”。洪容斋读而疑之,以管氏既自为书,必不误也,何二子之语相似?因而载之三笔,欲细考也。元人郑元桃约忠辍缎率椤范嗤《大戴》之篇,意古或有是言。
  予尝记忆所知者,《荀子 劝学》篇与《大戴》之劝学前面俱同,或句有先后,字有多寡,乃《大截》刊误也。《礼论》与《史记 礼书》后段同,《乐论》与《乐论》互有详略,内中《三年》问即《礼记》之所载也。《哀公篇》前半段即《大戴》哀公五义章也。《大戴》三本一篇,是截《荀子 礼论》中之一段,“天地者,生之本也”五百言,而《史记》又截五百言之后,“礼岂不至哉”以下作自己极言礼之损益,为礼书之结。《礼经 聘义》后,“子贡问比德于王”一段,亦《荀子》之所有。《礼》有《礼运》,《家语》亦有之,始则俱同,而中后则未详于《礼》也。《大戴 曾子大孝》篇,与《小戴 祭义》同,《礼察篇》与《小戴 经解篇》同,且又重出于贾谊《治安策》。《文王官人篇》与《汲冢周书 官人解》相出入。《新书 保傅》前一段千六百言,无一字之不同《大戴》,中则《大戴》增益三公、三少之事,末段胎教几二千言,又无也;但其中《大戴》说巾车之处,《新书》却说悬弧之礼,此则不同也。然《大戴》总为一篇,而《新书》各条分之。《家语 执辔篇》言人物之生数一段,又与《鸿烈解 地形训》、《大戴 易本命》数百言相同。《列子 黄帝》篇言海上之人好鸥一段,与《吕览 精喻》篇海上之人好蜻者全类。《战国策》楚宣王与群臣问答狐假虎威一事,与《新序》并同,但其后二十余言不同,二者所同,皆不下二百余言。
  予尝反覆思维,岂著书者故剽窃耶?抑传记者或不真耶?非也。二戴之于《札记》,彼此明取删削,定为礼经。其余立言之士,皆贤圣之流,一时义理所同,彼此先后传闻;其书原无刻本,故于立言之时,因其事理之同,遂取人之善以为善;或呈之于君父,或成之为私书,未必欲布之人人也;后世各得而传焉,遂见其同似。于诸子百家偶有数句数百言之同者,正是如此耳,此又不能尽述。○黄陵琴济渎物四川黄陵庙有一琴,殆如朽木,匣于神前,传以为鲁般所造。人以一指扶之,辄转自行,表侄许郎中云:“此即运瓶之术,盖道流假此以神施舍耳。”理或然也。河南济渎庙神,人有假贷货帛财物者,随祷即出水面。予家曾亲得之,如期还纳,复沉于水,灵异甚验也。昨见《都公谭纂》云:乃伏机耳。洪武间,山西张姓者曾仿其制为之,以为客玩,是亦巧术者作以显神,传流至今耳。予思二事诚为有理,怪者有之,不常也;今久而能然,岂非其术乎?



  ●卷二十四 辩证类○牧牛图世传画有牧牛图,乃仙笔也,日见一牛食草栏外,而夜宿栏内,殊无指实。闻之者或疑或罔,亦无定见,不知此画乃南唐后主所有,献于宋太宗。太宗询之群臣,皆莫知也,独僧赞宁曰:“此海南珠脂和包画之,则夜见;沃焦山石磨色画之,则昼见,各一牛也。”据此,画必有矣,但沃焦山人不可到,而珠亦无脂,恐一时取辨应对云尔。惜当时太宗不再根求。昨读邱至纲《俊林机要》,其言似皆戏术,要其至理,亦若近是。故闻人亦尝试验一二,彼云:牛图之画,乃用大蚌含胎结珠未就如泪者,立取和墨,欲日见者于日中画,欲夜见者于月下画。此说似有理焉。盖蚌珠乃日精月华所成,今以未就之泪,布于日月之下,待其干焉,则受此之精于墨矣,各以时见,或有之也。予亦惜珠泪难得未试耳,书此以待辩博。
  ○饮器饮器,韦昭以为卑眩晋灼以为虎子之属。颜师古曰:匈奴以月氏王头共饮血盟,是饮酒之器也。予意二字原出《张骞传》,其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鸭唇裰匾选;⒆樱便溺之器,故颜说为是也。近时人又以贮酒之器谓之急须,亦止为一饮字讹之,殊不知古人以溺器为急须,乃应急而须待之者,反又不知其义。可笑。又枝梧,谓不能主也,故项羽斩宋义,诸将莫能枝梧是也。今人以推调哄人曰支吾,乃音同而字义不同也。
  ○书竹一法《韵语阳秋》尝曰:“陆探微作一笔画,实得张伯英草书诀,张僧繇点曳斫拂,实得卫夫人笔阵图诀,吴道子又授笔法于张长史信。”书画用笔,同一三昧。然即近代论之,如戴近、吕纪、周臣辈,画亦神品,未见其能书也。第宋、元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