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之所以安危而怀远也,圣人於大私之中也为无私。汤曰:朕身有罪,无及万方;万方有罪,朕身受之。汤不私其身而私万方。文王曰:苟有仁人,何必周亲?文王不私亲而私万国。先王非无私也。所私者与人不同,此知大私者也。由是言之,夫唯不私,故能成其私;不利而利之,乃利大者矣。

  败功第三十一

  文子曰:有功离仁义者即见疑,有罪不失仁心者必见信。故仁义者,天下之尊爵也。何以言之?昔者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喜坏拢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现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没请为灵若厉。大夫许绪!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征南海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从之。此因过以为功者也。魏将王昶、陈泰兵败,大将军以为已过。习凿齿论曰:司马大将军引二败以为已过,过销而业昌,可谓智矣。夫忘其败而下思其报,虽欲勿康,其可得乎?若乃讳败推过,归咎万物,上下离心,贤愚释体,是楚再败而晋再克,谬之甚矣。夫人君苟统斯理,而以御国,行虽失而名扬,兵虽挫而战胜。百败犹可,况再败乎?此因败以成功也。故知智者六举事也,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自古然矣。

  昏智第三十二

  夫神者,智之渊也,神清则智明;智者,心之符也,智公则心平。今士有神清智明而ウ於成败者,非愚也,以声色势利怒爱昏其智矣。何以言之?

  昔孔子摄鲁相,齐景公闻而惧曰:孔子为政,鲁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犁且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延之以重禄,遗哀公以女乐?哀公亲乐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谏,谏不听,必轻绝鲁。於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绣之衣而舞康乐,遗鲁君。鲁君受齐女乐,怠於事,三日不听政。孔子曰:彼妇人之口,可以出走。遂梦馈4嘶桁渡色者也。

  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浊代之佳公子也,然不睹大体。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四十馀万,邯战几亡。此昏於利者也。

  《後汉班固传》评曰:昔班固伤司马迁云: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固身亦自陷大戮,可谓智及之而不能守。古人所以致论於目睫邪?此昏於势者。《尸子》曰:夫吴越之国,以臣妾为殉,中国闻而非之。及怒,则以亲戚殉一言。夫智在公则爱吴越之臣,妾在私则忘其亲戚。非智损也,怒沃也。好亦然矣。语曰:莫知其子之恶。非智损也,爱沃也。是故论贵贱、辨是非者,必且自公心言之自公心听之,而後可知也。故范晔曰: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已,以之断义则厉。诚能回观物之智,而为反身之察,则能恕而自鉴。

  卑政第三十三

  《淮南子》曰:齐溺人以金玉,不如寻常之缠。《韩子》曰:百日不食,以待梁肉,饿者不肯。此言政贵卑以济事者也。何以言之?韩非曰:所谓知者微妙之言,上知之所难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为上知之所难也,则人无从识之矣。故糟糠不厌者,不待梁肉而饱;短褐不完者,不须文绣而好。以是言之,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则缓者非务也。今所治之政,人间之事。夫妇之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之所难论,则其於人过远矣。是知微妙之言,非人务也。故《君文子》曰:凡有理而无益於治者,君子不言;有能而无益於事者,君子不为。故君子所言者不出於名法权术,所为者不出於农稼军阵,同务而已。今世之人,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辩欲出群,勇欲绝众。夫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辩,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与正阵。凡此四者,乱之所由生也。故圣人任道以通其险,立法以理其差,使贤愚不相弃、能鄙不相遗,此至理之术。故叔孙通欲起礼,汉高帝曰:得无难乎?对曰:夫礼若,因时世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张释之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施行。由是言之,夫理者不因时俗之务而贵奇异,是饿者百日以待粱肉、假人金玉以救溺子之说矣。

  善亡第三十四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又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何以徵其然耶?《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之胜火也。今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火不息,则谓水不胜火。此又与於不仁之甚者也。又五现种美者,苟为不熟,不如ㄗ稗。夫仁亦在熟之而已矣。《尸子》曰:食所以肥也,一饭而问人曰:奚若?则皆笑之。夫治天下大事也,譬今人皆以一饭而问人奚若者也。由是观之,故知善也者,在积而已。今人见徐偃亡国,谓仁义不足杖也;见承桑失统,谓文德不足恃也。是犹杯水救火、一饭问肥之说,惑亦甚矣。

  诡俗第三十五

  夫事有顺之而为失,义有爱之而为害,有恶於已而为美,有利於身而损於国者。何以言之?刘梁曰:昔楚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芊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於乾溪,殉之以二女。此顺之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