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却不肯抹去这精诚之念,忧念百姓之心。看论衡龙虚、感类、死伪、定贤诸篇所说,皆和乱龙所说四义相合,可知乱龙篇是不伪了。
  (三)顺鼓、明雩为汉制度,故王充论衡顺鼓、明雩篇,为汉国家辩护。由此看去,自然乱龙一篇不是假造的。要明白这话,可先看论衡须颂篇,这篇说道:
   皇帝执德,救备其灾,故顺鼓、明雩,为汉应变。是故灾变之至,或在圣世。时旱祸湛,为汉论灾。是故春秋为汉制法,论衡为汉平说。
顺鼓、明雩的名称,俱见这须颂篇。看「春秋为汉制法,论衡为汉平说」的话,可知王充论衡是会有明雩、顺鼓的两篇的。王充是很歌颂当代国家的人,论衡中有齐世、宣汉、恢国、验符等篇。所谓瑞符如黄龙、凤皇、麒麟、甘露、嘉穗、瑞芝等东西,王充并不反对其为祥瑞之物,并承认为汉世比隆古圣帝明王之效。又王充论衡案书篇说道:
   仲舒之言,雩祭可以应天,土龙可以致雨,颇难晓也。
但是这篇又说道:
   孔子终论,定于仲舒之言。其修雩治龙,必将有义,未可怪也。
他的思想在案书一篇之中已互相冲突,何况论衡一书为多年中集合的作品呢?
  至于胡先生以为乱龙篇未有「论衡终之,故曰乱龙,乱者终也」的话,全无道理。这话的解释亦见于案书篇。案书篇说道:
   谶书云:「董仲舒乱我书。」盖孔子言也。读之者或为乱我书者,烦乱孔子之书也;或以为乱者,理也,理孔子之书也。……案仲舒之书,不违儒家,不及孔子。其言烦乱孔子之书者非也。孔子之书不乱,其言理孔子之书者亦非也。……孔子生周,始其本。仲舒在汉,终其末,尽也。……孔子终论,定于仲舒之言。其修雩治龙,必将有义,未可怪也。
论衡乱龙篇立十五效、四义,以尽仲舒土龙求雨的意义,这名乱龙,真是「乱者终也」了。
  人们的思想真是奇怪的,王充极力反对董仲舒天人感应的见解,而却为汉家政制要用土龙求雨的原故,或者自己一点类感类应的迷信,便承认谶书,并且以为仲舒能尽孔子之言,而自己能尽仲舒之意,这是很有趣而且是不能索解的。
  此外胡适先生在民国十年以前北京大学排印的中国哲学史讲义第七章王充与评判的精神,(后来大东书局印的现代学生里改题为「王充的论衡」。大东书局印的论衡,放这篇在卷首。)在附注里说道:
   别通篇提及蔡伯喈。蔡邕生于公历一三三年,王充已死了三十多年了。此外尚有许多后人加入的痕迹。
案四部丛刊影印明通津草堂本论衡别通篇说道:
   将相长吏,不得若右扶风蔡伯偕,郁林太守张孟尝,东莱太守李季公之徒。心自通明,览达古今,故其敬通人也,如见大宾。
然则明本作「蔡伯偕」,不作「蔡伯喈」,不得以为蔡邕之字。「邕」通「t」字,诗大雅:「tt喈喈」,为凤皇鸣声,故蔡邕字伯喈。若蔡伯偕当另为一人,不得名「邕」。又案:后汉书卷九十下蔡邕传说:「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也。」这右扶风蔡伯偕,自当与陈留蔡伯喈不同。又以下文「郁林太守,东莱太守」例之,则蔡伯偕或为右扶风太守;然蔡邕亦未尝有任右扶风之事。别通篇所说张孟尝、李季公二人,后汉书皆未着其名,然则蔡伯偕,王充所称为当代通人,绝非后来之蔡伯喈,而亦不能于后汉书中寻得他的名字出的。如此,则说别通篇为后人加入,不免太无根据了。
  论衡一书,内中不免有冲突的矛盾的见解,然而本于王充的个人的思想有矛盾、冲突之处。我觉得论衡中无伪篇,意即本此,全书各篇有交互说及的地方可证。胡先生早年所见,以乱龙、别通为后人加入论衡中的,据胡先生最近的谈话,知道他已改变了这种意见了。二十五年五月十八日。


论衡校释附编六
    论衡旧序
宋庆历杨刻本序通津本、天启本、程本、郑本并载。
  王氏族姓行状,于自纪篇述之详矣。范晔东汉列传云:「充字仲任,尝受业太学,师事班彪,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尝游雒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充好论说,始若诡异,终有理实。以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礼绝庆吊,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订百氏之增虚,诘九流之拘诞,天人之际,悉所会通,性命之理,靡不穷尽,析理折衷,此书为多。既作之后,中土未有传者,蔡邕入吴会始得之,常秘玩以为谈助。故时人嫌伯喈得异书。或搜求其帐中隐处,果得论衡数卷持去。邕丁宁之曰:「惟我与尔共之,勿广也。」其后王郎天启本作「朗」。来守会稽,又得其书。及还许下,时人称其才进。或曰:「不见异人,当得异书。」问之,果以论衡之益。繇是遂见传焉。流行四方,今殆千载。撰六帖者,但摘而为备用;作意林者,止钞而同诸子。吾乡好事者,往往自守书椟为家宝。然其篇卷脱漏,文字驳,鲁鱼甚众,亥豕益讹,或有首尾颠踬而不联,或句读转易而不纪,是以览者不能通其读焉。余幼好聚书,于论衡尤多购获,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