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志子部杂家着录:「论衡二十九卷。」旧唐书经籍志子部杂家着录:「论衡三十卷。」新唐书艺文志同。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二着录论衡三十卷,说道:
   充好论说,始如诡异,终有实理。以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后蔡邕得之,秘玩以为谈助云。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亦着录「论衡三十卷」,说道:
   初着书八十五篇,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蔡邕、王朗初传之时,以为不见异人,当得异书。自今观之,亦未见其奇也。
今存本论衡三十卷,八十五篇,(内招致篇有目无篇。)疑唐、宋以来所传如此。至隋志二十九卷,而唐志以下称三十,或者后人求合整数之故,多分一卷,非必伪为一卷以求增益的。
  论衡中各篇,从内容看,最可疑的为乱龙篇。胡适先生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导言说道:
   王充的论衡,是汉代一部奇书,但其中如乱龙篇极力为董仲舒作土龙求雨一事辩护,与全书的宗旨恰相反。篇末又有「论衡终之,故曰乱龙。乱者,终也」的话,全无道理,明是后人假造的。此外重复的话极多。伪造的书定不止这一篇。(北京大学丛书本页十二。)
如果乱龙为伪篇,则乱龙前明雩、顺鼓两篇,后半亦为董仲舒求雨的见解辩护的,两篇的后半篇便为后人附增。然而通观论衡全书,说及土龙求雨的事颇不少,而都没有和乱龙篇的见解相反的。我觉得王充的思想,是反对天人感应的迷信,但于类感类应的想象,尚未澈底的清晰,故此他不免为董仲舒土龙求雨的见解辩护了。兹立三证,证明乱龙、明雩、顺鼓等篇绝非后人假造,略举所见如下:
  (一)乱龙所用辨证法纯为王充的辨证法,和全书各篇相一致的。王充对于「浮虚之事,辄立证验,」(对作篇)。这是他的好处。又以为:「方比物类,为能实之。」(薄葬篇。)方比物类,即是类推,这是不能没有毛病的。这是乱龙篇所谓「以象类说」。他承认类感类应的道理,以为土龙可以致雨,他的乱龙篇说道:
   夫以非真难,是也。不以象类说,非也。夫东风至,酒湛溢。鲸鱼死,彗星出。天道自然,非人事也。事与彼云龙相从,同一实也。
这些话以下,他列举十五效验及四义,又即说道:
   夫以象类有十五验,以礼示意有四义,仲舒览见深鸿,立事不妄。设土龙之象,果有状也。
  这样的详细举十五效验及四义,的确是王充的辩证的方法。
  (二)论衡中说土龙求雨的有好些篇,而都是承认土龙求雨,没有明显反对董仲舒的。明雩篇举出当雩(即是祭祀求雨。)的五种理由;顺鼓篇说久雨击鼓求晴的缘故,都为董仲舒的见解辩护的。明雩、顺鼓、乱龙三篇相连接,都为董仲舒辩护,伪则全伪,真则全真,这三篇见解有姊妹相连属的关系,姑且不引为证。此外尚有一些篇说及土龙致雨的。龙虚篇说道:
   实者,雷龙同类,感气相致。故易曰:「雷从龙,风从虎。」又言:「虎啸谷风至,龙与景云起。」龙与云相招,虎与风相致,故董仲舒之法,设土龙以为感也。
又感类篇说道:
   大旱,春秋雩祭。又董仲舒设土龙以类招气。如天应雩龙,必为雷雨。何则?夏秋之雨,与雷俱也。必从春秋仲舒之术,则大雩龙求怒天乎?
他反对雷为天怒,而承认以类招气是可能的。定贤篇说道:
   夫阳燧刀剑钩能取火于日。恒非贤圣,亦能动气于天。若董仲舒信土龙之能致云雨,盖亦有以也。
他以为董仲舒的信土龙是有缘故的。当然土龙是不能致雨,他亦知道,但是他为董仲舒辩护,在死伪篇说道:
   董仲舒请雨,设土龙以感气。夫土龙非实,不能致雨。仲舒用之,致精诚,不顾物之伪真也。
又感类篇说道:
   春秋大雩,董仲舒设土龙,皆为一时间也。一时不雨,恐惧雩祭,求阴请福,忧念百姓也。
这可以见出王充为董仲舒以土龙求雨辩护的理由,原来设土龙求雨是为忧念百姓,只要致精诚,不顾物之真伪的。乱龙篇所说「以礼示意有四义」,便是这种的见解。乱龙篇的四义,说的如下:
   立春东耕,为土象人,男女各二人,秉耒把锄,或立土牛,未必能耕也,顺气应时,示率下也。今设土龙,虽知不能致雨,亦当夏时以类应变,与立土人土牛同义,一也。(「义一」原作「一义」,依刘盼遂校笺校改。)礼宗庙之主,以木为之,长尺二寸,以象先祖。孝子入庙,主心事之,虽知木主非亲,亦当尽敬,有所主事。土龙与木主同,虽知非真,示当感动,立意于象,二也。涂车刍灵,圣人知其无用,示象生存,不敢无也。夫设土龙知其不能动雨也,示若涂车刍灵而有致,三也。天子射熊,诸侯射麋,卿大夫射虎豹,士射鹿豕,示服猛也。名布为侯,示射无道诸侯也。夫画布为熊麋之象,礼贵意象,示义取名也。土龙亦夫熊麋布侯之类,四也。
看这四义,即是死伪篇说的「致精诚,不顾物之真伪」,和感类篇说的「忧念百姓」的表示,明知「土龙非实,不能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