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政务一书,是谈政治的书,不传。又有论衡八十五篇。今存,但阙招致篇。他老年时做了养性书十六篇。不传。论衡末卷有他的自叙一篇,可以参看。
  王充的时代――公历二七至一00――是很可注意的,这个时代有两种特别色彩。第一,那时代是迷信的儒教最盛行的时代。我们看汉代的历史,从汉武帝提倡种种道士迷信以后,直到哀帝、平帝、王莽的时候,简直是一个灾异符瑞的迷信时代。西汉末年最特别是谶纬的书。谶字训验,是一种预言,验在后来,故叫做谶。纬是对于经而言,织锦的纵丝为经,横丝为纬,图谶之言都叫做纬书,以别于经书。王莽当国的时候,利用当时天人感应的迷信,造作了「麟凤龟龙众祥之瑞七百有余」,还不够用。于是他叫人造作许多预言的「符命」。孺子婴元年,(公历六年)孟通浚井,得白石,上有丹书,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自此以后,符命繁多,王莽一一拜受。初始元年,(公历八年)有一个无赖少年,名叫哀章,造作铜匮,内藏图书,言王莽为真天子。到黄昏时候,哀章穿着黄衣,捧着铜匮,到高庙里,交给守官。官闻奏,王莽遂亲到高庙拜受金匮。明年,莽遂做皇帝。图谶的起源很有政治和宗教的意味。汉初的儒生用天人感应的儒教来做那「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的事业。后来儒教总算成功了,居然养成了皇帝的尊严,居然做到了「辩上下,定民志」的大功。王莽生在儒教已成功之后,想要做皇帝,很不是容易的事。他不能不利用这天人感应的宗教来打破人民迷信汉室的忠心。解铃还须系铃人,儒教造成的忠君观念,只有儒教可以打破。王莽、刘歆一班人拼命造假的经书和假的纬书,正是这个道理。王莽提倡经术,起明堂,灵台,辟雍,求古逸书,即是叫人造假书。添设博士员,――骗得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上书称颂他的功德。这是儒教的第一步成功。他那七百多种的祥瑞――白雉,凤皇,神爵,嘉禾,甘露,醴泉,禾长丈余,一粟三米,――骗得他的九锡。九锡是当时九百零二个大儒根据「六艺通义经文所见周官、礼记宜于今者」所定的古礼。这是儒教的第二步成功。平帝病了,王莽又模仿周公「作策请命于泰,载璧秉圭,愿以身代,策金g,置于前殿,敕诸公勿敢言」。不幸平帝没有成王的洪福,一病遂死了。王莽却因此做了周公,「居摄践阼,如周公故事」。这是儒教第三步成功。但是儒教的周公究竟不曾敢做真皇帝。王莽没有法子,只好造作符命图谶,表示天命已归周公,成王用不着了。于是这个新周公乃下书曰:「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民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国金策之书。予甚o畏,敢不钦受。」明年,遂「顺符命,去汉号」。读策的时候,王莽亲执小皇帝的手,流涕[欷,说道:「昔周公摄位,终得复于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叹良久。这出戏遂唱完了。这是儒教的第四步大成功。
  这是图谶符命的起源。光武帝中兴,也有许多图谶。李通造谶曰:「刘氏复兴,李氏为辅。」又强华奏赤伏符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七之际火为主。」光武遂即帝位。故光武很相信这些说谶的人,甚至用图谶来决定嫌疑。后汉书桓谭传,又郑兴传。光武末年,公历五七。初起灵台,明堂,辟雍,又宣布图谶于天下。明帝、公历五八至七五。章帝七六至八八。继续提倡这一类的书,遂使谶纬之书布满天下。汉人造的纬书,有河图九篇,洛书六篇,都是说「自黄帝至周文王所受本文」。又别有三十篇,说是自初起到孔子九位圣人增演出来的。又有七经纬三十六篇,都说是孔子所作。七经纬是:易纬六种,书纬五种,诗纬三种,礼纬三种,乐纬三种,孝经纬二种,春秋纬十三种。详见后汉书樊英传注。这种书的作伪的痕迹,很容易看出。据尹敏光武时人。说:「其中多近鄙别字,颇类世俗之辞。」后汉书尹敏传。其实单看那些纬书的书名――钩命决,是类谋,元命苞,文耀钩,考异邮等等,――也就可以晓得那些书的鄙陋可笑了。又据张衡说:
   春秋元命苞中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非春秋也。
   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
   其名三辅诸陵,世数可知。……至于王莽篡位,汉世大祸,八十篇何为不戒?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也。后汉书张衡传。
  这四条证据都是作伪的铁证。但是汉朝的君主和学者都是神迷了心窍,把这些书奉作神圣的经典,用来改元定历,决定嫌疑。看律历志中屡引图谶之处可证。这种荒谬可笑的迷忌,自然要引起一般学者的反抗。桓谭、郑兴、尹敏在光武时已极力攻击图谶的迷信。尹敏最滑稽,他攻击图谶,光武不听,他就也在谶书的阙文上补了一段,说:「君无口,为汉辅。」光武问他,他说:「臣见前人增损图书,敢不自量,窃幸万一。」光武也无可如何。桓谭攻击图谶,光武大怒,说他「非圣无法」,要把他拿下去斩首。但是迷信已深,这几个人又不能从根本上推翻当时的天人感应的儒教,郑兴、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