ビ卺橄铮告我盗金,遂速于讼。当是之时,孤而无助,家人离心,虽非死亡之祸,实无异于秦楚之兵交攻我也。当是时,有以偿之则已,器物鬻尽无以偿之,于是客无至者,产失而行废,食尽而祸起,无以弭祸,遑恤其后,岂与颜渊之瓢饮、曾子之踵决等乎哉!士之困穷,未有至此其极者也。妻曰:过五日无食矣。处困穷,又遭多难,多难u解,饥寒渐至。朋友不可告,亲戚不可告,何以为生乎?子近日之学专主于悦,吾恐悦无解于忧,而忧且以伤子之悦也。唐子曰:无食岂能不忧,多难岂能不忧,忧之自忧,有忧之所不及者。譬诸客之噪焉,噪于外者不溷吾堂,噪于堂者不溷吾室。心如室,非噪之所及也。又譬诸堂前之井焉,炎暑如焚,无所逃避,寒泉在下,澄然不知。心如井,非暑之所及也。内外不相及,我之所忧,亦何伤于我之所悦哉!
七十
  唐子行年七十,处于张氏之馆。当始生之日,以其余酒,昼而独饮,自庆也。七十者,生之日日远,死之日日近,是弟子之所庆也,非所以自庆也。然则何为自庆?人之老少不同于鸟兽,鸟兽不知修,人则知修。我发虽变我心不变,我齿虽堕我心不堕,岂惟不变不堕,将反其心于发长齿生之时,人谓老过学时,我谓老正学时。今者七十,乃我用力之时也。
  少不能学道,少之所学者诵读,非道也。若可学,必其智慧早成。智慧早成者万不得一。壮不能学道。壮之所学者闻见,非道也。若可学,必其道力早全。道力早全者万不得一。盖人生于气血,气血成身,身有四官,而心在其中。身欲美于服,目欲美于色,耳欲美于声,口欲美于味,鼻欲美于香。其为根为质具于有妊之初者,皆是物也。及其生也,先知味,次知色,又次知服,又次知声,又次知香。气血勃长,五欲与之俱长。气血大壮,五欲与之俱壮。二十以上,为士者贡举争先,规卿希牧而得贵。其为众者,营田置廛,居货行贾而得富;其贫贱者,亦竭精敝神以求富贵。若是者奚为也?将以求遂其五欲也。非貂狐之温不以为裘,非锦段之华不以为茵,凡所以奉身者无不为也。吴越佳冶之女列于房帷,姑苏奇巧之优供其宴乐,凡所以奉目者无不为也。玉田之嘉谷,德易(德阳?)之美酒,闽广之海珍,凡所以奉口者无不为也。F姬歌曲,巧伶奏声,靡靡曼曼,移听迷心,凡所以奉耳者无不为也。兰桂芬于园囿,沉涎馥于堂室,凡所以奉鼻者无不为也。此自二十至于四十五十之候也。
  心之智识,皆为五欲之机巧;五欲之机巧,还以助心之智识。五欲逐心而篡其位,心失位,欲为之主,则见以为生我者欲也,长我者欲也。人皆以欲为心,若更无所以为心者。其本心虽未尝亡,而陷溺之久,如素入染,不可认取;如珠投海,不可寻求。于斯之时,舍欲求道,势必不能。谓少壮之时不能学道者,以是故也。血气方壮,五欲与之俱壮;血气衰,五欲与之俱衰。久于富贵则心厌足,劳于富贵则思休息,且以来日不长,心归于寂。不伤位失,以身先位亡也;不忧财匮,以身先财散也。贫贱之士,亦视之若浮云而非我有,此六十七十之候也。
  向以从身之欲而远于道,今则貂狐之温同于布褐之衣,身蔽撤矣;向以从目之欲而远于道,今则蛾眉之女同于龋挛之妾,目蔽撤矣;向以从口之欲而远于道,今则王侯之羞同于闾里之食,口蔽撤矣;向以从耳之欲而远于道,今则丝竹不如无声,耳蔽撤矣;向以从鼻之欲而远于道,今则馨香不如无臭,鼻蔽撤矣。于斯之时,不啻视富贵如浮云,而且视死生如旦暮。向有闻不可用,今则闻皆可用;向有见不可用,今则见皆可用;向有思不可用,今则思皆可用;向有力不可用,今则力皆可用。五蔽既撤,一心渐露。如素坠于泥中,湔之而易复;如珠遗于室中,求之而易获。是故老而学成,如吴农获谷,必在立冬之后,虽欲先之而不能也。学虽易成,年不我假,敏以求之,不可少待。不然得百里者九十而日暮,悔何及矣!
无助
  吾游天下,其不至者,广以南耳,未尝见一贤人焉。以天下之大,家诵诗书之言,人慕文学之名,岂无贤哉?而未见一贤者,盖以甄之不敏,非见贤之人。故天下虽多贤,不可得而见也。吾处吴中三十年矣,未尝见一贤人焉。吴地胜天下,典籍之所聚也,显名之所出也,四方士大夫之所游也,多闻多见,士多英敏,岂无贤哉?而未见一贤者,盖以甄之不敏,非见贤之人。是以吴中虽有贤,不可得而见也。
  文者君子之所贵也,今之文,非古之文也,其言虽美而非实义,吾不欲取而观之矣。经者道与治之所在也,今人穷经,好为创见而无实用,是为诬经,吾不欲取而观之矣。性u性耳,有何可言?今之学者好言性,辨论多端,何与于性!u其言善,亦为论性,非求见性。吾不愿闻之也。今世亦有正直之人,言不妄,行不苟,但能淑身而不能明心,下学而不能上Q,吾岂不见而敬之,然非学之竟事也。今之士,吾未见有出乎四之上者,亦何益于我哉!
  所贵乎师友者,师道迷而友振惰也,有此二益,则进学易而成功蚤。无此二益,其遂已乎?其亦难易蚤晚之异耳。孟子生于战国之世,未得为仲尼之徒,未得与颜曾为友,天下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