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是不得为师儒也矣;不得为师儒也者,是不得为天下之人材也矣;不得为天下之人材也者,是不得为元后、元老之藻鉴也矣;不得为元后、元老之藻鉴也者,是不得为子孙、黎民之福也矣;不得为子孙、黎民之福也者,是不得不来水潦、旱乾、兵戈、疾疫之惨也矣;不得不来水潦、旱乾、兵戈、疾疫之惨也者,是不得不为天地、山川、上下神祗之罪人也矣。
  悲夫!师儒而罪人之,揆其致此之由,则又岂惟内圣外王是惑云尔?抑自大道榛塞,而浸淫积渐以至于今日。师不出于学,而出于位;不出于教,而出于恩;不出于宿昔,而出于邂逅;不出于e白,而出于贿赂;不出于心悦诚服,而出于号召;不出于担簦负笈以从,而出于辗转攀傅;不出于析疑辨难,而出于阿其所好;不出于老成耆艾,而出于年少而据要津之人。《诗》曰:“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夫不古处者,而侈然号为师,则岂非师其所师,而非吾之所谓师乎哉?是何也?方巾阔步,而不见性,是谓边幅之师;柔声软态,而不中度,是谓描画之师;乱修曲出,而不由礼,是谓昏夜之师;纵情滥与,而不底实,是谓道涂之师;天人出入离合不严,是谓蟊贼之师;古今成败利钝不熟,是谓聋Z之师;心无理体,主持文教,是谓枵中之师;肩无担荷,弁冕官僚,是谓汗颜之师。
  且夫异人而同情,一唱而百和,凡今风尚皆然,而师弟其最也。师以传弟,弟复为师,譬如鸟生雏,雏复生鸟;树根生子,子复生根。展转相生,眷属不绝;展转相效,风气不绝。于是天下无不边幅、描画、昏夜、道涂、蟊贼、聋Z、枵中、汗颜之师。《礼》曰:“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是故侈然号为师者,不亦可耻之甚矣乎?
  且夫可耻之甚者,则必有可忧之甚者;可忧之甚者,则必有无可如何之甚者。奚以明其然也?天下之师非其师,则必有草茅下士志气浮动,闻道德则疑其伪,趋功利则乐其便之忧;则必有后生小子无所考德问业,而自智其愚、自文其陋之忧;则必有少年新进矜材驰辨,丧心诡行,亟图跨越,以骇群从之忧;则必有五群六友祖其私见以扇无知,鼓其虚焰以喝当时之忧;则必有礼义廉耻衰于谄谀之忧,则必有忠信孝悌第工文饰以卖名声之忧;则必有朝濡暮染,中材而落下流之忧;则必有树耳目以知杂事,树爪牙以偿宿怨,树腹心以成拙举之忧;则必有蠹士习以及官常、蠹官常以及民风、蠹民风以及国脉之忧。
  是故师儒之际,天下清浊治乱必由之。且夫清浊治乱则又有等衰焉。汉之天下坏于甘陵,明之天下坏于东林。凡有师儒,则有朋党;有朋党,则有清议;有清议,则有时望;有时望,则有当路之忌;有当路之忌,则有挤坠破坏。此甘陵,东林所以为天下毒也。今也无儒实,而有师门、恩门;无朋党,而有鬼蜮;无清议,而有和同;无时望,而有柄藉;无当路之忌,而有攀龙鳞、附凤翼之乐;无挤坠破坏,而有消沮闭藏、粉饰蠹蚀之巧。此又出于甘陵、东林之下,可为流涕太息而不能已者矣。
  《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且夫人亡而能存之,此师儒之事也。人存然后有国,师存然后有人,道存然后有师,性存然后有道。是故君子不可以不知道,不可以不尽性。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又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此知道之谓也,此尽性之谓也。
  且夫不尽性而语道,犹不琢玉而欲成器也。不知道而好为人师,犹夜行而不以烛也。是故君子以天地人物为己职,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己脉,以末流之运为己忧,以扶世翼教、磨砻变化为己乐。毋吝其有,俾可与为善者同之;毋已其辨,俾议吾道、桡吾徒者惮之;毋倡其疑,俾有证乎古、有得乎心者先之;毋小其成,俾天下国家无所往而不得其当者广之。
  是故君子毅而遂、蔼而深、智而察、信而谌,渗漉若时雨,铿若雷电,ρР恢老,诲人不知倦。有单词片语以诲之,有比物连类以诲之,有深思密理以诲之,有正义直指以诲之,有快心披写以诲之,有苦心郁勃以诲之,有顺意敷陈以诲之,有逆意钩摘以诲之,有举其体段以诲之,有循其次第以诲之,有搜其原起以诲之,有料其究竟以诲之,有启其关楗以诲之,有塞其榛梗以诲之,有束其绳墨以诲之,有化其畛域以诲之,有嘉其タ乙曰逯,有俟其愤悱以诲之,有导其精进以诲之,有涤其污染以诲之。此二十诲者,匪直标声气以实门墙云尔,乃所愿则铸人材于师儒之力也;则亲戚君臣上下虽乱,而门墙之内自治也;则且出其所造之智、仁、勇、艺,理天下国家于弟靡波流之会,而补天地人物之缺陷于帖耳寒心之秋也。是何也?所造之智,则讨古今、通天人之智也;所造之仁,则庇民物、等覆载之仁也,所造之勇,则夷患难、振侮辱之勇也;所造之艺,则正制度、详品节之艺也。
  《诗》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荆誉髦斯士。”是故我能无荆然后士皆有造,可以门墙内之好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