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然之是非而颓放者与?其诸危宗u而以为戏者与!《书》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戒颓放也。
  於乎!是非犹精气也,治乱犹躯体也,昔者犹镜也。精气于何证之?于躯体证之。躯体于何证之?于镜证之而已矣。是非于何证之?于治乱证之。治乱于何证之?于昔者证之而已矣。是故昔者桡惑,我其秩之可也;昔者堙抑,我其宣之可也;昔者枝离,我其准之可也;昔者颓放,我其振之可也。是故彼者,我之药石也;昔者,今之津梁也。且夫秩桡惑、宣堙抑莫如智,准枝离、振颓放莫如勇。智出于学,学出于相饷遗,相饷遗出于师友,师友出于大宗;勇出于气,气出于自担荷,自担荷出于物则,物则出于大造。是何也?大造,能生人者也。大宗,能教人者也。曷言乎其能生人也?耳、目、口、鼻,是非之所朕兆也。曷言乎其能教人也?《易》《诗》《春秋》,是非之所根极也。有耳,则知去壅从通;有目,则知去暗就明;有口、鼻,则知去臭易香:是非之机跃如也,此大造之功也。读《易》,则知吉凶消长;读《诗》,则知贞淫美刺;读《春秋》,则知刑赏褒讥:是非之理截如也,此大宗之功也。
  且夫大造、大宗,无时而不总乎是非,言其常也;有时而不总乎是非,言其变也。变生于杂,生于夺。毋人欲杂之,毋物见杂之,毋鬼魅之咀嚼变化杂之,然后是非之心还大造。毋胜心夺之,毋异言夺之,毋气运之弟靡波流夺之,然后是非之理还大宗。是非之心还大造,然后能以天治人;是非之理还大宗,然后能以古治今。以古治今,是谓圣,是谓贤;以天治人,是谓神,是谓化。然而今且是其所以为乱,则小大媒孽;小大媒孽,则不度之人逞先;不度之人逞先,则群邪竞作;群邪竞作,则政纷岐;政纷岐,则靡滥震荡无所底。是岂不为君子之所愤怒切齿也邪?今且非其所以为治,则上下<齿禺>差;上下<齿禺>差,则有志之士衰沮;有志之士衰沮,则众正惰废;众正惰废,则国空虚;国空虚,则缓急非常无可恃。是岂不为君子之所咨嗟出涕也邪?
  我闻曰:“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夫嫠且然,矧乃君子乎?君子有立常备能之德,有宗原应变之材,有烛照数计之慧,有雷厉风行之断。是故懦人,私人所不能持之是非,愚人、偷人所不能究之是非,咸于君子受裁焉。是何也?懦人、私人能使物大于我,不能使我大于物者也。愚人、偷人能使事先于心,不能使心先于事者也。君子不尔也。尊庳弗问,纤巨弗问,而是非离纵,君子慎勿废此。肥瘠弗问,祸福弗问,而是非污杂,君子慎勿废此廪廪。此为能使我大于物矣,此为能持懦人、私人所不能持之是非矣。日月如故,山河如故,而是非梗塞,君子慎勿废此。君臣如故,民物如故,而是非枭乱,君子慎勿废此闲闲。此为能使心先于事矣,此为能究愚人、偷人所不能究之是非矣。《诗》曰:“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书》曰:“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於乎!处枝叶未害之势,则远识贵;处扑灭犹可之时,则蚤计贵。无远识,无蚤计,而与覆辙同归。虽与覆辙同归,而不自谓其不然,君子不取也。
  且夫好为咨嗟出涕,而不仿羊动溶以自适;好为愤怒切齿,而不欣芬欢芗以相与者,非人之恒情也。然而君子且忧且怒,郁律蓬勃而不可解,曷故也?则其忧也,非一名一物之忧也,则天下之大忧也;则其怒也,非一身一家之怒也,则天下之公怒也。天下之大忧,是故君子不得不咨嗟出涕;天下之公怒,是故君子不得不愤怒切齿:其所感触然也。彼秋方杀而霜霰下,春始芽而雷霆发,其能已乎?其毋能已乎?
  柄言上
  浮邱子曰:天下元气恶乎系?厥惟君子以其正论唱天下而从之。君子恶乎以其正论唱天下而从之?厥惟平昔修之乎身,被之乎言,而效之乎其所开示趣向于天下之人。孔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是故君子有殚见洽闻之博,有尽性至命之奥,有剖判商榷之明,有发强刚毅之断。其学正,然后其理正;其理正,然后其心正;其心正,然后其身正;其身正,然后其论正。
  是故君子之论,贵其正也,毋贵其倚。多知而无统,杂举而不亲,君子弗言也。频数而失常,剿袭而无实,君子弗言也。内之于理不析,外之于气不直,君子弗言也。存之于己不安,施之于物不得其所,君子弗言也。据其所疑,以为所信;匿其所偏,以为所公;执其所非,以为所是;饰其所坏,以为所成:君子弗言也。托于中庸以教学,诡于忠义以教政,不足于风操以教行,不学于古人以教文,君子弗言也。流誉流诉,不揣其情故而遂成之;曹好曹恶,不破其徒党而傅会之:君子弗言也。其人大横狡也,因而畏其怒,进其谀;其人强智辨也,因而畏其难,纵其误:君子弗言也。圣贤之学,而与道涂无知讲之;豪杰之事,而与委琐握龊商之;礼义廉耻之行,而与巧敏佞兑之人约之:君子弗言也。说一事,不能和上下之情;举一理,不能悉终始之故;责一人,不能备仁义之用:君子弗言也。与典谟训诰一出一入,君子弗言也。与条教号令一矛一盾,君子弗言也。居高而惑其下,处中而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