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捕鼠。睜開兩眼。四脚撑撑。只要挐鼠。到口始得。縱有雞犬在旁。俱不暇顧。參禪亦復如是。只是憤然。要明此理。縱八境交錯於前。亦不暇顧。纔有別念。非但鼠不能得。兼走却猫兒。
  佛法工夫。不可在前人公案上卜度。妄加解釋。縱一一領略得過。與自己俱沒交涉。要知前人一言一語。如大火聚集。近之不得。觸之不得。何沈坐臥其中耶。更於其間。分大分小。論上論下。有何益處。
  此事不與教乘合。所以久修習大乘業者。不知不識。何況聲聞緣覺諸小乘耶。三賢十聖。豈不通教。說此一事。三乘膽戰。十地魂驚。等覺菩薩說法。如雲如雨。度不可思議眾生。入無生法忍尚喚作所知愚。與道全乖。又何況其餘耶。葢此事從凡夫地。頓同佛體。人所難信。信者器。不信者非器。諸行人欲入斯宗乘者。悉從信入。信之一字。有淺有深。有邪有正。不可不辯。淺者凡入法門。誰云不信。但信法門。非信自心。深者諸大乘菩薩。尚不具信。如華嚴疏云。見有能說法者。有所聽法眾。尚未入乎信門。如云即心即佛。誰云不信。及乎問汝是佛耶。則支吾排遣。承當不下。法華云。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何以有盡思度量之心。葢信不具耳。
  邪正者。自心即佛。名正信。心外取法。名邪。信即佛。要究明自心。親履實踐。到不疑之地。始名正信。如朦朧猜救。但云心即佛。實不識自心。即名邪信。
  前人摘挑便定。去鋤地便定。去作務時亦定。豈是坐久強捺。令心不起。然後為定耶。若如此。即名邪定。非佛法正意。
  六祖云。那伽常在定。無不不定時。須徹見本體。方與此定相應。釋迦下兜率。降皇宮。入雪山覩明星。開約眾。未出此定。不然。則被動境漂漲。孰名為定。動境中求起處不可得。靜境中求起處亦不可得。動境既無起處。將何為境耶。會得此意總是一個定體。充塞彌亘。無餘蘊也。
  佛法工夫。不可沾著世法。佛法中。尚不可沾一點。何況世法。若真正話頭現前。履水不見寒。蹈火不見熱。荊棘林中。橫身直過。不見有掛礙。始可在世法中。橫行直撞。不然。盡破境緣轉將去。欲得工夫成一片。任多年也不得。
  佛法工夫。不可尋文逐句記言記語。不但無益與工夫作障礙。把真實工夫。反成緣慮。
  佛法工夫。最怕比量。將心湊泊。與道轉遠。做到彌勒下生。管取沒交涉。若是疑情願發的漢子。逼塞虗空。不知有虗空名字。如坐在銀山鐵壁中。祇要得個活路。若不得個活路。如何得安穩去。但這麼做去。時節到來。自然有成。
  近時有等邪師。教人不在工去上用工。又云。古人未甞做工夫。此語最毒。迷悞後學。入地獄矣。
  大義禪師坐禪銘云。切莫信道不須參。古聖孜孜為指南。雖然舊閣閒田地。一度嬴來得也難。若不須參究。即云得理。此是天生彌勒。自然釋迦。此輩名為可憐憫者。葢自己不會參究。或見古人一問一答。便領悟去。遂將識情解將去。便誑妄於人。或得一場熱病。呌苦連天。生平解的用不著。或到臨命終時。如螃蠏入湯鍋。手忙脚亂。悔之何及。
  黃蘗禪師云。塵勞逈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是一翻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此語最親切。若將此偈。時時警策工夫。自然做得上。如百里程途。行一步則少一步。不行只住在這裡。縱說得鄉里事業。了了明明。終不到家。當得甚事。
  佛法工夫。最怕思維做詩做偈做文賦等。詩偈成則名詩人。文賦工則稱文人。與參禪總沒交涉。
  佛法工夫。凡遇著順逆境緣。動人念處。便當覺破。提起話頭。不隨境緣轉。纔得有成。或云。不扞緊這三個字是誤人。學者不可不審。
  佛法工夫。疑情不破。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毫厘失念。則喪身失命。為疑情不破。則大理不明。一口氣不來。又是一生。被中陰牽引。未免隨業識去。改頭換面。不覺不知。由此則疑上。更添個疑。提起話頭。不明決走要明。不破決定要破。譬如捉賊。須是見贓。
  佛法工夫。要緊。要正。要綿密。要融豁。何謂緊。人命在呼吸。大事未明。一口氣不來。前路茫茫。未知何往。不得不緊。古德云。如蔴繩著水。一步緊一步。何謂正。學人須具擇法眼。三千七百祖師。大有樣子。若毫厘差錯。則入邪徑。經云。惟此一事實。餘二則作真。何謂綿密。眉毛與虗空廝結。針劄不入。水洒不濕。不容有毫厘間隙。若有毫厘間隙。則魔境趂隙而入。古德云。一時不在。如同死人。何謂融豁。世界濶一丈。則古鏡濶一丈。古鏡濶一丈。則火爐[澗-日+活]一丈。決不抱執住在一處。捉定死蛇頭。亦不繫墜在兩頭。漭漭蕩蕩。古德云。圓同太虗無欠無餘。真到融豁處。則內不見有身心。外不見有世界。始得個入路。此四種不是前後層次。須要齊臻。
  緊而不生。則枉用工。正而不緊。則不能入。既入須要綿密。始得相應。既相應須要融豁。方為化境。
  佛法工夫。著不得一毫別念。行住坐臥。單單只提起本參話頭。發起疑情。憤然要討個下落。若有絲毫別念。前人所謂雜毒入心。豈但傷身命。此傷乎慧命。學者不可不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