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工夫言之,頃刻之工夫,奪一年之節候,自起手便是屯蒙,收拾便是既未。所謂朝屯暮蒙,只此總名也。達是理者,一剎那間周天數足,諸卦悉在其中矣。祖師謂:無爻卦內定乾坤者是也。
  問曰:寶瓶裹面養金鵝,如何說?師曰:以無為言之,是兩則公案。以有為言之,是一段工夫。且先以無為向公道。僧問趙州:狗子有佛性也無?州云:有。僧曰:為甚有?州云:無。僧云:為甚無?州云:為伊了無。又古德云:瓶中鵝子成鵝了,如何出得瓶去?此兩則公案,今人多有過不得底,如有人下得一轉語,叅學事畢。又以有為言之狗者,無中有也,陰中陽也。又狗乃司寇帳中狗者,防內盜也。寶瓶裹面養金鵝,水中金也,爐中丹也。養金鵝,則是養聖胎也。聖胎成,如瓶中鵝子也。瓶破鵝出,世俗之常理也。鵝出而瓶不破,此脫胎之妙也。故祖師云:錦帳之中藏玉狗,寶瓶裹面養金鵝。其金丹之妙歟。
  問曰:休妻謾遣陰陽隔,其說如何?師曰:紫陽云:未得真鈆莫隱山。此一句頗同今時學道底人,被謬師所惑,傳得箇工法,便道他得道了也。休妻棄子,入山隱遁,及至行功無驗,便生退悔,或還俗歸家者,或再取妻者,如此之人極多。又有下愚無學之人,不達聖人之理,卻言休妻不是道,反指婦人為鼎器,或謂婦人身中有藥,或指產門為生身處,此大亂之道也。殊不知祖師當來指示世人,若不能絕欲,徒爾休妻。又見學者錯會其意,故復云:自然有鼎烹龍虎,何必擔家戀子妻。今之無學,只着在前句上,全不思後句,真罪人也。
  問曰:我師嘗謂修丹者,不可着在年月日時上,如何卻又道採藥須知昏曉?師曰:此即與屯蒙同一意也,其用處稍異。立春立秋,乃年中昏曉;上下兩弦,月中昏曉;寅申二時,日中昏曉;陰陽交會之時,乃身中昏曉也。通乎晝夜之道,則知陰陽推盪之理。推幽明之故,則知死生之說。佛仙聖之人大要,盡在是矣。
  問曰:視之不見名曰希,聽之不聞名曰夷,搏之不得名曰微。與視不見我,聽不得聞,離種種邊,名為妙道,是同是異?師曰:大槩相似,其理實不同。前是體,後是用。《中庸》曰:戒慎乎其所不覬,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常慎其獨。即視不見我處,聽不得聞處,離得種種邊,方謂之妙道也。若謂視之不可見,聽之不可聞,搏之不可得,曰希曰夷曰微,又有甚種種邊可離也。
  印愚樂問曰:一年十二月,有箇子月,一日十二時,有箇子時。不知人身中子時在甚處?師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其斯之謂歟!答曰:癸生之時,時動必潰,此說如何?師曰:然。
  印又問曰:元始懸一寶珠,去地五丈。〔如何說〕?師曰:相公如何說?印曰:五者,陽數也。師曰:非也,去地五丈,則是離五濁辱也。在虛玄之中,則是潛神入妙也。答曰:五濁之上,即玄牝之門歟。師曰:雖然,不下實工夫,不曾親見得,徒說得有此象,又濟得箇甚麼事。
  問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何譬之至賤也?師曰:天地聖人不以仁為仁,故視萬物百姓至微,而譬之自生自殺也。雖自生自殺,實歸根,復命也。《易·擊》云:顯諸仁,藏諸用,皷萬物不與聖人同憂。即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之義也。乾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即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也。
  問曰:[老子云石〕嬰兒之未孩。孟子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是同否?師曰:同。此言其大朴未散,其復不遠也。
  問曰:老子云: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其中有物;惚兮恍,其中有象;窈兮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如何三者之中,獨言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耶?師曰:聖人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則這先天地生,便是道之顯象也。象因天地而顯,天地因有物而混成,物因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以二五之精,道之體也。象與物,道之用也。
  問曰:戒慎乎其所不覩一節,以視不見我四句,譬喻得甚切。若只以儒家話引喻得切更好,願師着一語。師曰:前兩句如在無人之境,而常存乎誠也。後兩句如與人對面,常防其有不測之意也。且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誠之不可揜,非見隱顯微之密乎?上天之載,雖無聲無臭之可聞知,然天理昭昭,誠不可揜也。
  問曰:憂悔吝者存乎介,如何說?師曰:介謂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凡舉心動念處,先存乎介,介然大定,則毫毛之動悉皆先兆,奚悔吝之有?只要先覺為上。
  問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與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同否?師曰:不同。蠱者,亂也。覺之於未然,不至於亂。覺之於已然,而後治之,亂亦可救也。苟不覺,亂之甚也。甲者,首也。覺於三日之先,謂之先甲;覺於三日之後,謂之復甲。後於三日之遠,非覺也。先庚、後庚,在巽九五,巽為風,天之命令也。令有改更,則民不信,巳日乃孚。若於未更前三日,先告誠利害,然後有所革變,則民從而信之也。又於已更三日之後復告誡,使其樂然為善也。甲至戊己為中,庚過中也,過中則變,故曰庚。所謂庚者,更革之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