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咸歸其根。虛者沖漠之謂,靜者寂怕之謂,沖漠寂怕者,乃動植之根本也。且無者有之本,靜者躁之君,動之極也,必歸乎靜,有之窮也,必復乎無。草木之根重,靜處下,則長生。花葉輕,動居上,則凋落。物尚如斯,何況人乎。故聖人舉喻,使民息愛欲之心,歸乎虛靜之本,則可以復其性命之原矣。性命之原,即杳然冥然,視不見而聽不聞者也。此唯明哲之自悟爾。能悟之者,則行住坐外不離乎虛靜寂寞,而應變不遷,是得常道,而復命者也。 
  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此言常道之難,如此知猶悟也。悟常道者,神變無方,性無所不通,氣無所不同,不知萬物之為我,我之為萬物,故能蹈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破,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此神合常道者也。其次則毓質不衰,顏如處子,住世千載,馱而上仙,此形同常道者也。其次則語默有法,出處合時,動與陽同波,光而不曜,靜與陰同德,用晦而明,世累莫干而身無咎,此能用常道者也。若以治體為宗,則用常道為上矣。故日知常日明。或作日明者,言日益明達,此有漸之說也。既悟常道,當如上說。或不悟常道者,反以神變為妖,長生為誕,虛極靜篤,為空曠歸根,傷命為滅亡,不知強知,不識強識,舉心偽妄動,作皆凶易,所謂不常其德,或承之羞,故日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夫知常道者,應用萬物,善救無棄而無所不包容也。包容動植,於己無私,則襟懷蕩然,而至公矣。至公無私,則德用周普天下,無不歸往者矣。王,往也。人既歸往,天將祐之,理同自然,於物无逆,是曰真人。而能出有入无,冥乎大通,久與道合,莫知窮極,則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世息莫侵,有何危殆。
  致虛守靜,歸根復命,是知常。知常之人道同大上,故次之以太上。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者,謂太古之上,無名號之君也。所謂上德不德者也。其德無上可加,故曰太上,雖有君位,而不以尊自稱,任物自然,各正性命,故其教無為,其治無迹,隨時舉事,因資立功,百姓日用而不知其道,但知有君上而已。謂帝何力於我哉。莊子曰: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行而無迹,事而無傳,此太上之世也。
  其次,親之,譽之。
  上德既衰,仁義章顯,故天下被其仁者,親而附之,懷其義者,譽而舉之。莊子曰:及至聖人,整躉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疑則親譽生焉。又曰:舜有羶行,百姓悅之,故三徙成都。堯聞其賢,舉之登庸,因而禪位,此親之、譽之也。
  其次,畏之,侮之。
  仁義失而刑法立,刑法立則禁令嚴,禁令嚴而民畏之。夫禁令雖嚴,而權詐為事者,民從其化,而為欺罔,民歡罔則侮上之深者也。《鴻烈解》曰:太上仁化,謂太上下知有之也。其次使不得為非,謂親之、譽之也。其次賞賢而罰暴,謂畏之、侮之也。
  信不足,有不信。
  心有愛之謂誠,言可復之謂信,信全則天下安,信失則天下危。今既權詐聿興,欺罔並起,君信不足于下,故下有不信之心應之。夫上之化下也,如明鎰之接形容,而理無差焉。王弼曰:御體失性,則疾病生,輔物失真,則疵釁作,信不足焉,則有不信,此自然之道矣。
  猶其貴言。
  自親而下已喪太上無為之化,不能復淳古之風,猶其貴重言教,執守陳迹,以為化方,雖然失道遠矣,不猶愈於忽言不信,而致犯上作亂者乎。
  功成事遂,百姓謂我自然。
  夫有道之君,垂拱無為,故功業成而不有,愴默清靜,故事務遂而忘知。民皆淳朴,無所妄為,謂我自然而然也。親譽畏侮之心於何而有哉。舊說信不足,有不信,覆釋畏之、侮之,猶其貴言,覆釋親之、譽之,功成事遂,百姓謂我自然,覆釋太上下知有之類乎,膠柱調絃,今不從焉。
  太上無為至德不顯,及其仁愛親之、譽之,則大道廢,故次之以大道廢。
  大道廢,有仁義;
  大道即太古無為之道。廢,猶隱也,又陵替不行也。人心不淳,則大道隱廢。至德不行也。然後七愛漸生,義利浸長,故樸散以為器,斯則大道廢有七義也。莊子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衛,此喻大道之世也。及其兼愛為仁,裁非為義,故仁義生乎不足,是猶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咐以涇,相濡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此諭大道廢有七義也。
  智慧出,有大偽。
  夫敦慇隱廢,則智慧出,智慧出,則大偽生,理勢然也。莊子曰:馬之真性,齕草飲水翹足而陸,喜則交頸相靡,怒則分背相踶,馬智已此矣。及至伯樂治之,前有橛飾之息,後有鞭策之威,加之以衡厄,齊之以月題,馬乃介倪、閵扼、鷙曼、詭術,竊轡之智生矣。夫太古之時,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含館而熙,鼓腹而遊,民能已此矣。及至聖人,屈折禮樂以飭天下之形,縣跂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智詐漸毒,頜滑堅白,解垢同異之辮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