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乾坤有生机矣。
朱子言:肇论只是「动中有静」,如东坡「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之意,此是「斋戒之学」一变,遂又说出这般道理来。及达么入来,又翻了窠臼,说出禅来,又高妙于「义学」,以为可以直超径晤。其始足以钳制愚俗,其后遂使有国家者制田给宅,以相从陷于无父无君之域,而不自觉。虽隆重儒学,而选举之制,终不出于言语、文字之工。又以道无越于释、老,而崇重隆奉反在于彼,至于二帝、三王之大法,一切不复有行之者。
  释氏心静见理,老氏亦难为抗衡。
  是先生辈庸愚,被他压倒,未必老子出其下也。
今日释氏,其盛极矣;但程先生所谓「执理反出其下」,吾儒执理既自卑污,宜乎攻之而不胜也。
  先生与二程、罗、李都在他范围,岂不盛乎!而反言辟之,乌能不出其下乎?又不特下之,且入之,不觉代灭孔子之道矣;吾道之弘范、贾辅也。○程、朱亦别样禅宗耳,故皆以达么之静坐为下手真工夫。不知但能习行周、孔三物、四教,一切禅宗、训诂、文字、乡原诸不可穷诘之邪说、曲学,皆如太阳一出,霜露尽消矣。
  昔在定州,坐王生楷礼斋,言及程、朱灭孔子之道,生遽怒起骂予曰:「先生万世罪人矣!」予笑谓曰:「坐不一时,使楷礼自言程、朱灭孔道矣。」生曰:「先生百计不能使我如是言。」予因约之以有问必答。生曰:「唯。」予因问曰:「王楷礼真定好秀才乎?」生曰:「不敢当。」予曰:「考优等,即好秀才也。发落时同府好秀才皆曾遇见乎?」曰:「然。」「皆读朱某集注者乎?」曰:「然。」「皆遵程、朱注讲书者乎?」曰:「然。」「皆遵之作文者乎?」曰:「然。」「八府秀才同然乎?」曰:「然。」「八府童生亦然乎?」曰:「然。」「天下生、童皆然乎?」曰:「然。」「无一不遵宋儒,读之、讲之、作之者乎?」曰:「然。」「吾请于吾兄,求一如孔门身通六艺之贤,颇通一二艺之门弟子,如七十人、三千人者谁乎?」生仰首沈思久之曰:「无之。」予又问:「不拘目见,耳闻皆可。」生又对:「无之。」予曰:「普天下皆宋儒徒,曾无一习行经济之孔子徒矣。请问谁灭孔子道乎?」生拜手笑伏曰:「信矣。」
朱子谓:佛氏四十二章经,其说却自平实。
  佛氏四十二章尤空幻到极处,朱子反道平实,此是禅根先成,胸中不自觉处,正如论语注称「佛弥近理」,一般病也。
朱子谓:杨雄太玄经皆是。
  是自先生辈称述乱臣、贼子之书。表章太玄,谓之「大醇、小疵」,与孟子一例较论,方乱人闻听耳。谁曾宗为儒者哉?是不足怪也,太玄与太极图、近思录诸书根蔓连绵,乱圣道而杂歧之,新莽之周、程、朱、邵也。阐玄,皆自为地也。
朱子谓:临济若不为僧,必作大贼。
  作大贼杀人命,作僧杀天理,一也。
朱子谓:道之在天下,一人说取一般,禅家最说得高妙去,吾儒多有折而入之者,惟有学问底人不被它惑。
  吾谓道之乱,道之亡,病根全在一「说」字。尧、舜之世,道不外「六府」、「三事」,学不外「和其事」,「修其府」。周、孔之宗,道不外「三物」、「四教」,孔之「文」即周之「艺」;行即周之「六行」;忠、信即总括周之「六德」也。此外无道,学即学此,习即习此,时习实时时习此也。「无行不与」,即与三千人同行乎此行义,「达道」即与四海之民同达乎此也。尧、舜、周、孔岂哑人哉,全不事乎说。至汉人以书说,晋人以口说,圣人之道,乱而亡矣。宋人书、口兼说,开坛虎座,动建书院,曰大明道法也;抑知实晦之尽乎?吾之就聘肥乡也,仍名书院堂曰「习讲」,实有苦心,刚主犹不取,曰:「不如尽扫世套,仍用先生家垫名,曰『习斋』。」
朱子谓:厌薄世故,而欲尽空一切者,佛氏之失也。机关巧便,尽天下之术数者,老氏之失也;故世之兵、数、刑名,多本于老氏。
  尽空一切者,却不曾尽空,以吾中夏圣人之遗泽自在人心,自在遗俗,非佛氏不近人情、全无天理之道所能空也。惟先生辈以佛氏之实,灭圣人之业,而我中夏之学术尽亡,无由成人才,而一切乃真空矣。呜呼!岂惟吾道哉?虽求老氏之机关巧便,兵、数、刑名,何可得哉?故曰,宋儒为金、辽元、夏之功臣。
朱子谓:释氏说真空,却是有物,与吾儒说略同。
  朱子所见之儒道,即释氏精微处,故说略同。
朱子说:老氏只是存得一个神气,伊川只就迹上断便了,不知它要何用?
  吾之异于宋儒者,只谓非尧、舜、周、孔之迹也。
朱子谓:释氏以事理为不要紧而不理会。
  先生辈还欠向事上理会。
朱子谓:释氏所谓「敬以直内」,只是空豁豁地更无一物,却不曾「方外」。圣人所谓「敬以直内」,则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方能「义以方外」。
  吾尝言「宋儒『主敬』而废『六艺』,是假儒门,虚字面,做释氏实工夫」;不知释氏亦讲「敬以直内」也。观此,及秦桧一生受用在「敬以直内」,则「敬」之一字为自欺欺世之把鼻,吾非厚诬宋人矣。【编者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