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意,转使人薄。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游涵养,使之自得。今一日说尽,只是教得薄。至如汉时说「下帷讲诵」,犹未必说书。
  
  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在学之养,若士大夫之子,则不虑无养,虽庶人之子,既入学则亦必有养。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方仕,中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德。后之人,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意,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只营衣食,却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
  
  天下有多少才,只为道不明于天下,故不得有所成就。且古者「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如今人怎生会得?古人于诗,如今人歌曲一般,虽闾巷童稚,皆习闻其说而晓其义,故能兴起于诗。后世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怎生责得学者?是不得兴于诗也。古礼既废,人伦不明,以至治家皆无法度,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有歌咏以养其性情,声音以养其耳目,舞蹈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孔子教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盖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固。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学者须是深思之,思而不得,然后为他说便好。初学者须是且为他说,不然,非独他不晓,亦止人好问之心也。
  
  横渠先生曰:「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仁之至也,爱道之极也。己不勉明,则人无从倡,道无从弘,教无从成矣。
  
  《学记》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人未安之,又进之,未喻之,又告之,徒使人生此节目。不尽材,不顾安,不由诚,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人之材,乃不误人。观可及处,然后告之。圣人之教,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刃投余地无全牛矣。人之才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才。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有由诚哉?
  
  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且先安祥恭敬。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唯大人为能格君子之非。」非惟君心,至于朋游学者之际,彼虽议论异同,未欲深较。惟整理其心,使归之正,岂小补哉?
  
  
  近思录卷十二警戒
  
  濂溪先生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伊川先生曰:德善日积,则福禄日臻。德踰于禄,则虽盛而非满。自古隆盛,未有不失道而丧败者。
  
  人之于豫乐,心说之故迟迟,遂至于耽恋不能已也。豫之六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终日,故贞正而吉也。处豫不可安而久也,久则溺矣。如二,可谓见几而作者也。盖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也。
  
  人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为多。
  
  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其盛而不知戒,故狃安富则骄侈生,乐舒肆则纲纪坏,忘祸乱则衅孽萌,是以浸淫,不知乱之至也。
  
  《复》之六三,以阴躁处动之极,复之频数,而不能固者也。复贵安固,频复频失,不安于复也。复善而屡失,危之道也。圣人开迁善之道,与其复而危其屡失,故云「厉无咎」。不可以频失而戒其复也,频失则为危,屡复何咎?过在失而不在复也。
  
  睽极则咈戾而难合,刚极则躁暴而不详,明极则过察而多疑。《睽》之上九,有六三之正应,实不孤。而其才性如此,自睽孤也。如人虽有亲党,而多自猜疑,妄生乖离,虽处骨肉亲党之间,而常孤独也。
  
  《解》之六三曰:「负且乘,致寇至,贞吝。」传曰:小人而窃盛位,虽勉为正事,而气质卑下,本非在上之物,终可吝也。若能大正,则如何?曰:大正非阴柔所能为也,若能之,则是化为君子矣。
  
  《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传曰:理者天下之至公,利者众人所同欲。苟公其心,不失其正理,则与众同利,无侵于人,人亦欲与之。若切于好利,蔽于自私,求自益以损于人,则人亦与之力争,故莫肯益之而有击夺之者矣。
  
  《艮》之九三曰:「艮其限,列其夤,厉熏心。」传曰:夫止道贵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时,而定于一,其坚强如此,则处世乖戾,与物睽绝,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举世莫与宜者,则艰蹇忿畏,焚扰其中,岂有安裕之理?「厉熏心」,谓不安之势,熏烁其中也。
  
  大率以说而动,安有不失正者?
  
  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妇有倡随之理,此常理也。若徇情肆欲,唯说是动,男牵欲而失其刚,妇狃说而忘其顺,则凶而无所利矣。
  
  虽舜之圣,且畏巧言令